作為進攻組的隊長,此時陸恪卻沒有心思也沒有余力去整理現場情況。因為他的視線根本沒有辦法移開吉恩,他的頭盔已經飛到了場外,完整地露出了整張臉,滿頭大汗、唇色蒼白,盡管沒有任何話語,但還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正在承受的痛苦。
橄欖球是一項與傷病息息相關的運動,遠的不說,上一周比賽結束之后,陸恪才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潛在的腦震蕩危險,這就是比賽的一部分,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更何況,陸恪能夠在大學賽場和職業賽場贏得展現自我的機會,其他球員的傷病也是直接原因。
但陸恪從來不曾親眼見過如此糟糕的撞擊。
吉恩本來就不是一個體格強壯的大家伙,此時安靜地躺在草坪之上,更是顯得瘦小虛弱,身體絲毫不敢移動,依舊保持了自己落地的姿勢,避免任何輕舉妄動所導致更嚴重的傷病,等待著隊醫的到來。那僵硬的姿勢,看起來無比渺小又無比脆弱。
陸恪試圖說點什么,但所有話語都卡在了喉嚨里。
“嘿,斑比。”吉恩注意到了陸恪的出現,視線微微一斜,露出了一個大大大的笑容,但隨即就齜牙咧嘴起來,“放心吧,情況沒有看起來那么嚴重,我……呃,我現在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只是為了等待隊醫的到來。”
這些安慰的話語沒有能夠幫上忙,因為滿臉的痛苦和隱忍根本無法掩飾,似乎說話都顯得無比痛苦,一直在強忍著什么,方方面面地展現出了他的掙扎,讓人清晰地感受到事情的嚴重性。
“泰德。”陸恪終于開口了,話語卻如同擠牙膏一般,“不要說話,沃爾特會照顧好你的。”平時的伶牙俐齒現在卻根本派不上用場,只能反復地重復著同一句話,“沃爾特會照顧好你的。”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反而透露出一股心虛。
吉恩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比哭臉還要難看的笑容,然后額頭的冷汗似乎就更多了。
沒有說話,吉恩慢慢地轉動著視線,在四周搜尋著,卻始終找不到目標,陸恪開口詢問到,“怎么了?你在尋找什么?”
“頭盔。我的頭盔。”吉恩聲音沙啞地說道。
陸恪快速站直了身體,飛快地在四周掃視了一圈,然后就尋找到了目標,快速朝著觀眾看臺方向小跑了過去;盤腿席地而坐的攝影記者之中,一名胖乎乎的記者撿起了吉恩的十九號頭盔,伸手遞了過來。
陸恪快步走了上前,接過了頭盔,低聲到了一句“謝謝”,然后就聽到那名記者低聲說道,“斑比,加油。”
簡單的一句話,在此刻卻顯得五味雜陳起來。就好像人人都知道死亡是旅途的終點,但真正到來一天,還是難免開始恐懼。傷病也是如此,只有真正地親身經歷過,才能明白傷病對于職業運動員的毀滅打擊。
“謝謝。”陸恪再次說道,轉過身,然后就看到隊醫和電瓶拖車已經抵達了端區,他們正在小心翼翼地將吉恩搬上擔架、放上拖車。
陸恪連忙小跑著前進,揚聲喊到,“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