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臉的絡腮胡遮擋住了大半個臉頰,凌亂而邋遢,完完全全就是流浪漢的模樣;朦朧的眼睛似乎還沒有睡醒,濃濃的眉毛緊緊地糾纏著,隱隱約約地透露出一股灰暗而頹敗,整個人渾身上下都籠罩著一層灰撲撲的霧氣,就好像西雅圖的雨季一般,濃得化不開。
盡管看起來有些頹廢,絡腮胡的狼狽幾乎讓人變了模樣,但還是可以依稀地識別出,正如陸恪的猜測,這就是斯蒂芬-庫里。
庫里左右探索了一下,焦點和焦距緩緩地凝聚起來,最后終于落在了陸恪的身上,然后那雙如同迷路小鹿一般的眼睛頓時變得哀傷起來,沒有說話,也沒有表情,但濃濃的挫敗感卻隱隱地流露出來,仿佛兩座大山沉甸甸地壓在肩頭之上。
“斑比。”庫里低聲呼喊了一句,沙啞的嗓音充滿了疲憊和滄桑,絲絲漫漫地透露出一抹哭腔。
淺淺的笑容凝固在了陸恪的嘴角,見到好友的喜悅和輕快漸漸平復,眉宇稍稍微蹙起來,眼底也染上了一抹沉重。
陸恪邁步迎了上前,來到庫里面前,蹲了下來,注視著那雙如同迷路哈士奇般的眸子,再次主動露出了一個歡快的笑容,“什么時候過來的?怎么不提前打一個電話?我外出了兩天,你不會就在這里等了兩天吧?大門根本沒有上鎖,直接進去就可以了。”
“我的賽季結束了。”沒頭沒腦地,庫里就來了一句,然后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似乎整個人都軟癱了下來一般,話語雖然簡單,卻透露出了灰心喪氣的沉悶,顯然話語還沒有說完,果然,緊接著后半句就來了,“我又受傷了。”
庫里緊緊地閉起了雙眼,一股濃濃的灰色就這樣滿溢了出來。
不過兩句話,對于職業球員來說,卻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千言萬語在舌尖打轉,陸恪終究還是沒有多說什么,重重地拍了拍庫里的肩膀,“起來吧,先一起進屋子里。我正準備觀看比賽錄像,怎么樣,有沒有興趣一起加入?”
說話之間,陸恪重新站了起來,不等庫里的答復,然后就拾起了庫里的裝備包,推開屋子的大門,徑直走了進去;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的庫里有些發愣,但大腦卻轉動不起來,于是也沒有多說什么,踉踉蹌蹌地站立了起來,腳步別扭地跟隨著陸恪的腳步走進了屋子里。
“客廳的沙發自己隨便坐。”
陸恪的聲音響動起來,在空曠的大廳之中回蕩著,一時之間無法分辨出來具體是在哪一個方位,但庫里的視線還是一眼就看到了擺放在大廳正中央的投影儀,嘴角不由無奈地扯動了一下,“我認真地覺得,愛普生(Epson)應該找你做代言人。”
這里的裝潢和布置,與陸恪舊金山的房子截然不同,顯得更加復古也更加繁瑣,可以看得出來,原主人應該是一位藝術家或者收藏品愛好者,處處都可以看到藝術品的痕跡,青花瓷的花盆、后現代波普藝術繪畫、古羅馬青銅像等等。
但兩處房子卻有一個共同之處:那就是無比搶眼的投影儀,甚至不惜破壞室內裝潢的整體感。
“這句話,我會轉達經紀人的。也許,我真的有機會哦。”陸恪的話語之中透露出一股輕快的淺淺笑意,可以感受到一整天訓練之后的疲憊,但整個精神狀態依舊保持著積極正面的水準,不知不覺地,整個室內的氣氛就變得輕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