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后,因極北寒氣漸來,大焱王朝的天氣越發奇詭。
只不過是一陣大風襲卷,前一日還穩穩懸在天空中央的沁血暗日,一下子便消失無蹤,像是被無窮無盡的墨云遮蔽。
整座縣城,陷入了已有十個時辰的陰暗之中。
臨近縣衙的一套小號宅院里。
許策一身勁裝,手中一柄由梨木制作的工藝刀,不斷朝著寒風揮動。
腦海里,再度重現出,昨日走出白玉樓雅間后,鐵彪的一切行為。
先是起身恭敬一拜,搶著結賬,付出十五兩雅間酒席費,五兩入云閣姑娘操琴小費。
再是將他昔日買下的,臨近縣衙的宅院騰出來,恭請自己委屈暫居。
最后,在酉時來臨之前,親自上門,送上整整一百兩白銀,擺上一桌上好酒席。
若是一般人,在鐵彪的這么一套組合拳下,想必早已經是飄飄然。
指不定立即就把酒言歡,引為知己。
把所知一切,吐露大半。
可他許策……畢竟是曾在黑暗五年里,經歷過無數次生死掙扎的人啊。
酒席之間,身世口風半點不露。
只是秉著公平交易的準則。
簡單將修行九問中的,第四、五、六問,解答完畢。
之后,便以醉酒犯困為由,關門送客。
這不是他許策不懂得人情世故。
只是,從見到鐵彪的第一眼起。
他就清晰無比地知道。
這來自貧民窟的兩百斤肥肉,絕不是一頭長滿肥膘,乖乖送往他人嘴里的肉豬。
這鐵彪,天生屬狼。
只要你不松懈,你不露底,他就一直會搖著尾巴裝作一條忠犬。
看似什么都不要。
實則,養不熟,喂不飽!
“咚,咚,咚。許公子,您在里頭嗎?”
“我是趙大。彪爺說,您要辦的事,他已經給您辦成了。”
正在許策練完一個時辰的刀,要回書房開始溫習科舉所要應試的“三錄四經”時,一陣敲門聲,忽然響起。
“稍等。”
許策面無表情應了一聲,繼續走到書房,將梨木刀擱在并沒有幾本書的書架之上,并從中抽出幾頁已經寫滿的紙。
隨后,才回身走到院子里,將門一開。
門外,鐵彪的心腹,光頭趙大,正恭敬站立。
“兩件事都辦成了?”
將紙張一卷,許策聲音不輕不重。
“縣衙里無人,第一件事稍顯麻煩,還請許公子再靜等一些時日。”
“但第二件事已經處置妥當,就等許公子您前去查驗。另外,彪爺還要小的來說明一聲,這件事,全程只有彪爺與小的知道,望許公子放心。”
光頭趙大低著頭,小聲回道。
“嗯,帶路吧。”
點了點頭,將宅院大門鎖上,許策負手身后,跟隨趙大前往縣城城南貧民窟。
他口中所說的兩件事,自然便是昨日在白玉樓雅間,對鐵彪提出的兩個要求。
這兩個要求,乍一看,可能會有人覺得,第一個要求極為嚴苛,難以完成。
但實際上,第一個要求,僅僅不過是麻煩了些。
衙門內有人,可直接去衙門里調看縣里的戶口卷錄。
衙門內沒人,也可以采用笨辦法,一戶戶人家記寫過去。
所以,從一開始,這“查戶口”的要求,就只不過是他迷惑鐵彪,扔出的一個煙霧彈。
第二個要求,才是他真正目的所在!
因為,在這簡簡單單,“我要一張戶籍”的六個字背后,代表的實際意義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