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云是真替張桂珍氣不過,張桂珍自卑自憐說道:“只要你能生,早早晚晚能生兒子的,我不一樣......”
“我就整不明白你了!”周向云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你剛進門時那股子潑辣勁哪去了,心眼兒子哪去了?自從你生下小棉襖,你瞅瞅你,整個人都變了,滿身的刺都讓自己給自己拔了,你犯得上嗎?一開始,咱就說一開始,整個周家人就咱娘不太喜歡你生了個閨女,可后來,咱娘不是變了嘛,到現在,娘待小棉襖你能說出個‘不’字來?娘對你,可另眼相看過?我哥,我哥是個混帳,可原來,娘那么對你,他可是為你挺身而出的,他可是真心疼著你的,你呢,越是有人給你撐腰,越是沒撐起你的腰來,你自個把自個彎下去了,你說你,你,讓我怎么說你好!”
“你少說兩句吧向云——”周向英道:“傷沒在你身上,你當然不知道會有多疼,桂珍她的身子不行了,當初生一個小棉襖差點把命搭上,要不是秋喜,大的小的怕是一個活的都見不著,秋喜不也說了,再不能生了,再生,還得遭上回那樣的罪,罪到是能扛住,就是這身子能不能扛住,那可就難說了!現在哪家不都是有兒子,沒兒子的都讓人罵絕戶,桂珍的痛苦只有她自己能體會到啊!”
被人說到心苦處,張桂珍的淚水嚶嚶流下來。
“桂珍——”李秋喜道:“人這一輩子,有幾個人是想要啥有啥,總是有點遺憾的,你的遺憾不過就是沒有兒子,以后不能再生育,不過你要知道,孩子不過是咱生命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咱不能為了那永遠不可能實現的一部分,放棄生命里大部份的幸福,你說是不是?”
李秋喜話說到這兒,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我這么一說,你這么一聽,道理你肯定都懂,就是一時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我也不多勸你,時間就是最好的解藥,時間常了,把所有道理真真實實的擺在你眼前,那個時候,你就全明白了,全接受了,往后多年之后,回頭再想想,現在發生這一切,就像個笑話,根本不值一提。”
“嗯嗯。”張桂珍淚眼婆娑的點頭。
臨分別前,李秋喜又囑咐道,“桂珍,要是周向軍再跟你動手,你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除了咱自己生身爹娘,誰也沒有資格動咱們一指頭,聽沒?誰都不能!”
“嗯。”張桂珍咬著嘴唇道:“我知道。”
周向英和周向云倆一起將張桂珍送回了家,房子各個角落還散發著新鮮的氣息,可是兩人的日子越過越舊了,舊到一扯就破,破的不成形狀。
李秋喜走到暖豬棚,小棉襖已經被張桂珍接了回去,周捷倫騎在爺爺脖子上,伸著小手指著哪頭小豬,爺爺就扛著走到哪。
“周捷倫,你下來!”李秋喜遠遠的招呼道:“你怎么騎爺爺脖子上呢?”
“沒事,摔不著他。”周富貴慢騰騰的說道。
“爹,我還不知道你摔不著他,有啥危險,你都得替他擋,我是覺得這孩子不能這么不顧及你的身體——來,周捷倫,下來,跟媽媽回家吧!”
“不家,不家,豬豬,豬豬......”小周捷倫哭哭啼啼喊。
“你先回吧,讓孩子玩會兒,妥不過沒一會兒,我也回去了!”周富貴說道。
“那行,爹,你可悠著點身子,不能那么慣他!”李秋喜這一上午被一攤子事弄的身心疲憊,懶得一個穿尿布的計較,提腿回家去了。
她還有個周向豪,沒擺弄明白呢,想著這個時候,他也該回來做午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