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婆子立馬不哎喲了,她仰起頭把眼睛一瞪,“不能把你咋的,當時你咋嚇那個熊樣兒?”
“我怎么就嚇個熊樣兒了?我好好的在那站著呢!”李秋喜大聲狡辯道。
“是,你沒熊,那小臉煞白的跟個鬼似的,那不是嚇的,那是白面撲的!”老李婆子沒好氣的道。
“我......”李秋喜被堵的沒話,想說什么又說不出來,轉了臉不看老李婆子的臉,也不再說話了。
老李婆子擠高了蕎麥枕頭,又道:“懷著身子的人嬌氣,我那時候懷了一個孩子,兩個多月,清早起來抱柴禾做飯,往當街一走,讓一只了,當時就流血了,哪治得過來,我好好個孩子就那么一下子沒了......隨后沒幾天,李軍就從草窩子里撿一下孩子回來,我當時那心情啊,我就尋思不明白了,我咋就那么倒霉呢,一只貓就把我孩子嚇沒了,人家的孩子扔到荒不見人的草窩子里都能活下來,憑啥呢,憑啥呢!所以,那個時候我看誰家有懷孕生孩子的,都看不順眼,我一看到旁人抱著孩子,就想起我肚子里那個來......”
李秋喜歪了歪嘴唇,低聲道:“照這么說,我就得原諒你唄,我還得感謝你把我送出來了唄!”
“我讓你感謝我了么?我求著你原諒我了么?我這輩子生孩子少,除了李軍那個不中用的,就剩秋雨這么一個機靈的,我一個當娘的為了我自己的閨女著想,這有啥錯?你也是當娘的人了,你往后這輩子,敢說是為自己活的么?還不是為了孩子?你不是我生的,隔層肚皮就隔層山,我就是對你親不起來,這是能強迫的么?再說了,你對著我啥樣?你對待我,有對待李軍一半好么?”
老李婆子振振有詞,竟也說的一嘴委屈。
“全都是你的理,全是狡辯,為了自個的孩子,殺人放火的事也做的?誰該你的欠你的,活該等著你算計,你算計不到人,還想要別人說你是好人?天底下,就沒有這樣的理兒!”
炕上有個輸液的老大娘,不是別人,正是周向英的婆婆,也就是專員老張的白發老媽媽,村里的人沒有不知道李秋喜家里這些事,她也懶得背人,左不過讓別人說三道四去,也短不了她一截兒,這時周向英的婆婆就說話了。
“秋喜呀,大娘就當著你的面賣個老,你給大娘這個面子,聽大娘說幾句成不?”張家老太太慢聲慢語道。
李秋喜點了點頭,“大娘,你說,我聽著。”
張家老太太依舊慢條斯理,她瞅著炕上的老李婆子道:“老李家的,我看你面相年輕,我就自認是你個老姐姐,我的話,你也聽一聽,成不?”
老李太太抿了抿嘴,也點了點頭道:“老大姐,你就說吧!”
張家老太太這才道:“咱不論你娘倆個誰對誰錯,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為啥難斷呢?就是說不清楚誰對誰錯來,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咱要是換個位置想想,興許你就能理解別人為啥那么做了。咱們投生成為一個人,是個人就有家,是家就有人,一家子人,根本就分不清楚河漢界,分不清咋辦呢?咋就不分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的就讓它過去了,咱得往前看。”
“你一個人在炕頭坐著,眼里面就是你身邊這兩口子人能跟你抱團;等你出了門,你覺得可村子人就你鄰居或者個人家能有跟你抱團,等你出了村,你覺得,只要是你村子里的,不管他是誰都能跟你抱個團兒,我說這話啥意思呢?真格能幫你的,還得是你的家里人,不管你跟他有多大過節,大事臨頭,能不管不顧跳出來幫你的,是跟你最親的家人,你坐在家里感覺不出來,可是要出去了,受了冷落,你就知道,原來那個你不熟識的,甚至心里面恨著的,他都是能幫你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