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軍的頭越來越低,他終是沒理的那一方,在場的誰不知道,但是,這些日子,他被擠競的太久,被壓抑的太嚴重,眼下,他一眨眼,失去了孩子房子,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么,那片土地嗎?此時在他心里面,不重要了,一點都不重要了,孩子房子都沒了,還有什么是重要的呢?
在這個時代的農村,房子是僅次于孩子的存在,土地只要國家給了,那就是變不了的,跟房秀秀的不同,房秀秀是下放知青,國家一聲令下,是可以收回去的,是可以讓知青重新回到城里原先的崗位上,而且甲王鎮知青的土地權,是李秋喜替他們爭取來的,做為一個條件,寫在跟國家最高領導人的合同中,但是農民不同,農民是坐地戶,是國家的根基,國家給出的下政策要他成為土地的主人,那他就是主人,任何個人都無法撼動,所以,房秀秀可以一無所有,周向軍最后還能剩下土地。
但是在農村,一個男人哪能沒有房子?他們跟父母擠在一個院里,最大的夢想就是有朝一日,有一處屬于自己的房子,房子是男人的臉面,房子沒了,男人的臉面就沒了,周向軍要是沒了房子,這種情況會更慘,本來是有房子有家的男人,后來混的,一下子失去了房子,好比穿著衣服在人前走,走著走著,就把衣服剝掉了,光溜溜的站在人們眼前,人們會恥笑他無能、完蛋、啥也不是、孬種、熊玩意兒!
周向軍之前甚至想象過,不要就不要,孩子沒了可以再生,媳婦兒沒了可以再娶,反正他有地有房子,事情真到了眼前,一想,全都不是那么回事,那時候他所有的設想,都是在有房子的基礎上,如果他的房子沒了,那他這輩子可能都得窩在父母身邊,或者棚頭小屋,他不可能再批到地基,所以,這也是為什么,一般離婚之后,女方都得回娘家的原因。
周向軍暗暗恨著,張桂珍可真狠,一下了斷了他的根基,要了他的房子,那他以后跟流流狗有什么區別!
所以周向軍也急眼了,他瞪著腥紅的雙眼盯著張桂珍,嘶吼著喊道:“你還想怎么著?孩子給你了,你還想要房子,你想逼死老子?”
“你死不死關我屁事,孩子房子都是我的,你一個也別想要!”張桂珍咬牙切齒的道。
“爸,您說句話!”,周向軍看張桂珍發著狠,沒辦法正常交流,只好轉頭求上張志,“您看看,我可以賠錢,但是房子能不能給我留下?”
張志沒說話,張志的兄弟也就是張桂珍的二叔說話了,“大侄子,當初我家桂珍苦苦哀求你從那個女人身邊回來時,你聽了嗎?當然沒有,你不但沒聽你還動手打了她,她要人要不回來,只好要孩子跟房子,她和小棉襖得有個地方住,你一個大男人棚頭小屋也能將就,可不能眼瞅著小棉襖一輩子住在棚頭里吧?”
張志接著兄弟的話道:“桂珍咋也得自己有個家,等我們老兩口眼睛一閉不在了,她還有啥臉面住在兄弟家里呢?你但凡還有點良心,就把這房子給她吧。”
“哥,嫂子!”周向軍又把求救的目光對向周向豪和李秋喜。
李秋喜擺了擺手道:“給她是對的。”
周向軍想了想,又望向張志道:“爸,桂珍她,她是可以再嫁的呀!”
“啪!”一個巴掌砸上周向軍的臉,當然是張志的老拳,他已經忍了好太久了,眼瞅著閨女受那些個委屈,他這個當爹的壓抑著壓抑著,心臟病都快憋了出來,沒想到離個婚他都不好好離,還想往自己口袋爭這個爭那個,不揍他這回張志心里面過不去。
“哎呀!”周向軍捂著臉向后趔趄幾步,可是老丈人打女婿也是打得著的,他雖然某些方面比較混蛋,但在孝心這方面,不算差,他捂著臉除了哎喲一聲,再也沒有別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