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兜里掏出一枝煙來,以前,周向豪沒有抽煙的習慣,抽煙這習慣還是在年輕打仗那會兒培養起來的,守在戰壕里面,等天亮,一個個的靠不住,戰士們就互相發煙抽,給自己提神,那個時候,他單純的沉得抽煙就是用來提神兒的,現在他發現,抽煙不但可以提神,還可以解愁。
周向豪把煙放在嘴里,用手拍了拍胸前的兜,才發現沒有火,正郁悶著,眼前跳動起一抹火焰,他先把煙對著火點著,然后順著那熄滅的火柴棍望出去,跟大兒子一雙明亮的眼睛對上。
“你咋不睡?”周向豪狠狠吸了第一口問道大兒子。
“你不也沒睡。”周捷倫拿了只小木凳,坐在父親身邊。
周向豪沒說話,向那盆衣服抬了抬下巴。
周捷倫也沒有說話,看到那些衣服,腦袋里全是媽媽在月色下一件件搓洗的模樣。
半晌,周向豪道:“明天我就走。”
周捷倫沒有說話。
“你為什么不問我,去干什么?”周向豪扭頭問兒子。
“你還不應該去嗎?”周捷倫反問道。
周向豪沒想到兒子會這么說,明顯一愣神。
周捷倫抬頭看了看月亮,道:“你反思好了?”
“啥?”周向豪覺得被兒子“教訓”了,有點不爽,但他對人家的母親理虧,所以,他得先忍下。
“你把她所做的事都當成應該,完全忘記去體會她的感受,你是不是忘了,她該是來寵著愛著的,她不是你的仆人,她是我的媽媽,你的妻子。”周捷倫說這些話,周向豪不是沒有被人往耳朵里灌輸過,只不過,他完全沒想到這些話出自一位十四歲的少年。
“我已經,知道錯了。”周向豪淡淡地說道。
周捷倫想了想,還是說道:“范大叔都比你積極,你最好不要失去媽媽,否則我們都會恨你。”
周捷倫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比周向豪那句道歉的話還要淡,淡的聽不出一點兒情緒來,可不知怎么的,周向豪生生聽出兒子態度中的冷峻硬氣來,像是他自己年輕的時候,哪怕不說話,站在那兒,就震懾的人心發冷的那種。
周向豪冷哼一聲道:“哼,知道,我要不是你們老子,你們能把我殺了。”
周捷倫默認了父親的話,你真要不是生過我養過我,就憑你這么傷害我們的母親,不滅了你才叫怪了。
周向豪抽了半截煙,轉頭看了看兒子剛毅的側臉,道:“我要是走了,這個家咋辦?”
周捷倫不自覺的就展出了周向豪式的冷笑,下巴朝那盆臟衣服一抬,道:“我什么活計都能做,洗衣服做飯,侍候爺爺奶奶,經營弟弟們,我媽媽走之前,都交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