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靜淚眼婆娑的抬起頭來,喃喃道:“我家家齊沒事吧,啊,他沒事吧?”
報信人看安小靜這個樣,即便有事也不敢跟她說有事,只搖著頭說道;“沒事,真沒事,你快說,你村里有誰能幫上你?”
安小靜這時回了神,道:“秋喜,我去找秋喜。”
安小靜頂著雨跑到了李秋喜家,李秋喜一聽,馬上叫上周向豪,自己又上隔壁叫了王老二,然后又叫了周向軍還有彭三他們,十好幾個人,徒步跑到駱家齊翻車的地方。
駱家齊被卡在車里面出不來,還好路過的那個人騎個自行車,人命關天,騎的飛快,去西崗大隊報了信。等到大家伙都到位的時候,駱家齊還有一口氣在,人們齊伙把車掀了起來,駱家齊福大命大,別看被卡進車里,但是身上沒有大礙,只是受了一些皮外傷,最嚴重的是胳膊錯位,回到村里,二蛋直接就給他正了骨,躺在炕上養了三個月,跟正常人也就沒有什么兩樣兒了。
安小靜就像一枝溫室里的花朵,沒經歷過風吹雨打,但凡遇見一點突發情況,就覺得沒辦法掌控,那種失望絕望把她整個人淹沒,當事人還沒怎么樣,她這個相關人就嚇的受不了啦。
躺在炕頭上的駱家齊還取笑媳婦兒來著:“看我媳婦兒就是一個林黛玉,要是我哪天在你前頭閉眼了,你在這個世上可怎么活下去呀?”
安小靜撮著嘴打駱家齊的手,道:“呸呸,別胡說,你想的美,知道我這樣離不開你,你就好好活著,死也得死在我后面。”
這時安小靜坐在大壩上面,其實也不是因為什么大事兒。
這不嘛,甲王鎮五十五歲以上的老年女人,以及六十歲以上的老年男人,名下土地全部回收,他們都是甲王鎮的職工,以后按月開工資,所以,甲王鎮的老年人們都成了富人,人人有工資。
安小靜和駱家齊兩個人的工資還沒到手,就被小兒媳婦兒收了去,安小靜不大樂意,駱家齊勸媳婦兒想開點兒,咱那點工資看起來不少,可是實際要是咱們真得了病,那兩個子兒的工資送到醫院,就是杯水車薪,到時候,咱還不是得靠兒子管咱們,現在咱們把錢給他們了,也算幫幫他們的難處,還有一點就是,他們知道咱們手里沒錢呀,到時候進醫院,他們說啥都得給咱們掏錢,要是咱們留在手里,他們就會這樣想,嘿,那兩個老東西,富裕著呢,工資都在自己手里掐著,他們有病也不用咱們花錢,他們請個保姆侍候都使不了用不盡的呢!完了,這不就是咱們自己一下子把自己丟坑里了。
安小靜能聽得進去駱家齊的話,聽駱家齊這么一通解釋,她也就不再糾結,兒媳婦兒把工資拿去了,那就拿去吧,反正也沒有給別人,錢最多的地方還是花在自己的孫男地女身上,她也沒有什么可委屈的。
看著安小靜那個樣子,李秋喜明白,這就是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安小靜就是太老實了,太軟弱了,不但被兒媳婦拿捏著,還被婆婆拿捏著了。
婆婆快七十多歲了,今天嫌安小靜做的蛋咸了,明天嫌安小靜炒的菜輕了,后天吃小米飯,吃出了砂子,說是安小靜故意給她往飯里扔砂子,想要餓死她......反正就是沒有一樣安小靜的好。安小靜每天侍候完婆婆,就得給小兒子看孩子,十六七個月的孩子正是最不好看的時候,安小靜一個人忙活不過來,飯點往往拖了很久,老太太不樂意了,從棚里回來的媳婦兒也不樂意了,兒子和老公都幫忙說話,幫忙把飯鼓搗出來,這還不行,婆婆在那邊叨咕餓過氣了,媳婦兒在那邊叨咕這日子沒法過了,有時候孩子跑摔了,磕破了頭皮,磕破了膝蓋,媳婦兒回來更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這些生活瑣碎事兒,成了安小靜的心頭結,她每天都淹在這種瑣碎中,沒有一天透得過來氣。
安小靜把這些事兒都跟李秋喜哭訴出來了,她沒想讓李秋喜給她出什么主意,她只是想找個哭一哭,然后自己的心里面痛快一些。
李秋喜道:“你就沒想過什么辦法,脫離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