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雅山醫院的青石小道,走到了母親所在的住院部。
一張輪椅,一道披著毛絨軟毯的身影進入她的視線。
“林小姐。”
母親的私人護工是一位年過半百的和藹婦人,沖著林清熾含笑點頭,就走到不遠處等著。
接下來,要給林清熾和母親一段單獨相處的時間。
“媽,我來了。”林清熾接過輪椅,推著母親慢慢朝前面走去:“您知道嗎?我真的好累,我幾乎每天都要去做各種各樣的兼職。可能是老天覺得我過得不容易,竟然給了我一場……造化……應該可以這么說吧……”
遠處的西府海棠下,站著兩道身影。
顧君城,尤辰。
“顧總,要喊一下林小姐嗎?”尤辰問道。
“不用。”顧君城抬起頭,看著秋意漸濃的西府海棠,已經散發出黃紅色彩。
兩人遠遠的站著,遠遠的看著。
林清熾每天都很忙碌,每次都要擠出時間來雅山醫院看望母親。
難得今天算是個空閑,顧君城不忍打擾。
……
“媽,您為什么要去抓傷其他患者呢?”
走了一會,林清熾在母親面前蹲下,將那雙手捧在自己的掌心里。
“我才沒有。”祁蘭哼哼道,然后張大眼睛:“你是不是我們家寶貝清清的同學啊!”
“媽,我是清清啊。”林清熾鼻子一酸。
就在母親的面前,母親卻已經不認得她。
母親才四十多歲,頭發就已經白了大半,荒荒唐唐稀里糊涂。
從某些角度看,對母親來說算是件幸事吧?
“哦,你是清清的同學啊。她怎么不來看我呀,你下次見到她,記得幫我說說讓清清快來吧。”祁蘭緊緊的抓著林清熾,拜托道:“我想我們家寶貝清清了。”
“媽,我就在這里啊!”林清熾終于忍不住,哭著抱住她瘦弱很多很多的身體。
母親瘋瘋癲癲,卻還記得她這個寶貝女兒。
有時候林清熾覺得這個世界真是不公平,母親很善良,也教會了她善良。
憑什么善良的人,就要遭遇一個又一個的傷害?
“我好想我們家清清哦。”祁蘭渾渾噩噩沒有感覺,她推了下林清熾,然后四處張望:“噓,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是故意抓那個大壞蛋的!”
“媽!”林清熾哭笑不得,胡亂擦了下眼淚:“您知不知道,故意抓那個大壞蛋,您的寶貝女兒清清要賠人家三萬塊錢,不然人家就把您趕出去了!”
母親這副模樣,像極了調皮搗蛋的小孩子。
“你看,這是什么!”祁蘭做賊心虛似的,壓根沒有聽進去林清熾在說什么,她的手伸進自己的衣服口袋,摸索幾下掏出來個東西。
當林清熾看見的時候,眼淚徹底決堤。
此時此刻,林清熾才全部明白。
不是攻擊型精神疾病患者的母親,為何要去抓傷其他患者。
一向性格溫柔如水的女子,為什么會做出一反常態的事情。
在祁蘭的手里,靜靜地躺著兩塊大白兔奶糖。
“他們這群白衣服的壞人,說我身體不好不能吃糖。我家寶貝清清最愛吃大白兔奶糖啦,以前帶著她去超市,不給買就又哭又鬧。但是我被這群壞人關在這里出不去,不能給我家寶貝清清買大白兔奶糖。他們又不給我,我就去搶了。我要藏起來,等著我家寶貝清清來,給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