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修伊搖頭:“其實那些藥劑對你們沒有什么意義,對于紫蘿蘭歌舞團來說,或許錢是最有實際意義的。我會在賣掉我的藥劑后,把該給你的錢給你,你們需要它。”
克拉麗斯有些迷惘地看著修伊,她問:“為什么?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要的價錢很高,還要堅持把這筆錢賠償給我?你甚至不生氣,不憤怒,不斥罵我?我老實告訴你吧,修補一個車頂,我只用了不到兩個金維特。”
“我為什么要介意?就因為那二十個金維特嗎?那還不足以讓我去歇斯底里地憤怒。而且我從不認為,為了一些錢而去和女士爭執,吵鬧,甚至動手會是什么美德的體現。如果可以,我們應該盡量大度。我是說,對可以原諒的人和事物,我們要盡量去原諒,理解與寬容。”
克拉麗斯有些吃驚:“我從沒想過你是這樣的人。”
“那是因為我曾經生活的那段歲月里,充滿的都是痛苦的回憶。我面臨的是惡魔般的主人,身處的是鬼蜮般的環境,每時每刻都要小心謹慎。我的朋友會死去,一個又一個,而我卻要堅持著微笑,就象那對我毫無影響……你能理解那種感受嗎?對我來說,恐怕再沒有什么是比生命和自由更有意義的了。相比之下,你對我所做的一切,根本無法構成任何傷害。”
修伊微笑著回答。此刻的他,終于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是的,當一個人在地獄中生活得足夠長久,并最終回到光明世界時,他會發現生活中每一點遭遇其實都值得細細品味,并為之感到快樂。當克拉麗斯攤著手向他要錢時,那正是他重新接觸世界的第一個鏡頭。
他沒有任何理由將這個鏡頭變成血腥,殘酷,暴戾或者別的什么內容。
恰恰相反,對他來說這一刻值得永久緬懷,如果可以,應該將它變得盡量美好。
就象是一個刑滿釋放的犯人,貪婪地呼吸著自由的空氣,即使面對街上某個流氓的挑釁,也只會覺得新鮮,有趣,并充滿真實。
而對經歷過生死掙扎的人來說,這種幸福的感覺就越發強烈。他又怎么可能將這種事放在心上,象個家庭主婦般去哀怨,去計較?
就因為一位姑娘試圖從他身上多得到一些錢就發脾氣大展神威教訓對方?這太可笑了。
修伊自問自己的氣度沒有如此狹礙,哪怕他沒有那枚富可敵國的戒指,充其量也就是討價還價一番罷了。
而現在,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他更愿意把那二十個金維特象小費一樣打賞給對方,作為初回真實世界,享受美好人生的消費紀念。
克拉麗斯沉默了,良久,她才點頭:“原來是這樣……芬克,能告訴我,象這種足以把常人逼瘋的死亡威脅,你又是怎么挺過來的?我是說,到底是什么讓年少的你能堅持著熬過那段艱難的歲月的?”
“是希望。”修伊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