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溪先生出手,果真不同凡響。雖然沒有四郎‘養士百年,仗節死義,就在今日’的慷慨悲壯,但先生在這份奏章里卻盡顯‘萬物稟氣以為命,公生其中得厥正’之意,字詞之間,節義赫奕古今。確實是一時雄文。”
劉玄在心里嘀咕著,這奏章確實寫得極佳,自己是遠遠比不上,不愧是國朝第一噴子。而且恩師的聲望自己也萬比不上。
記得當年太上皇意欲廢后,立寵妃為后,被恩師在勤政殿上噴得滿臉口水,只能悻悻說了句:“愛卿心火甚盛,胃熱熾升,需要看醫。”
現在的皇太后,當年的皇貴妃為了緩解矛盾,在太上皇的賜宴中親自為恩師斟湯酌酒,奉到桌前。恩師施施然受了,然后當場跪拜行大禮,對太上皇和皇太后道:“臣受圣上、貴妃大恩,萬死不辭。然大義所在,臣下不敢輕舍。今伏階諫上守君道,乞圣上、貴妃納諫,臣愿一死謝天恩。”
意思是圣上和貴妃對我實在太好了,我受了這天大的恩德,更要恪守為臣之道,秉義持節。只要圣上和貴妃納了諫言,臣自當去自殺,以還給了圣上和貴妃的難堪。
劉玄知道,就是因為恩師這么又臭又硬,太上皇最后才氣急敗壞,將他貶至遼陽安置。
現在恩師又玩起萬死不避的死諫,有他發揚光大,以后文臣上諫書,不帶個死字都不好意思遞上去了。難道自己起了個壞頭?
這絕對是一封明指兩浙一地,暗表滿朝貪官污吏,要大力整肅國朝吏治的伐文啊。恩師安置困頓了十年,有些等不住耐不住了。不過憑借現在恩師的名望,在圣上心中的分量,這一炮打出來,誰也剛不住。看來這整肅吏治是勢在必行了,只是這兩浙是先行之地嗎?而且是恩師坐鎮主抓的先行之地嗎?
想到這里,劉玄心里笑了笑,管它呢,只要兩浙文武官吏都這么認為就好。那幫子家伙肯定會著急的,一急就會亂,一亂就會露出破綻來。只要有破綻了,自己就能把兩浙這盤局給它破了,至少給它撬出一個大窟窿來。
劉玄有自知自明,知道憑借自己現在的名望和官階,想把兩浙這盤棋全給它翻了,是萬萬做不到的,自己也不會嘗試那么去做。把自己的本職做好就行。
“四郎,現在我們該怎么辦?”李公亮的一句問話打斷了劉玄的思緒。
“涼拌!怎么辦?天德,你們四人趕緊去越州一帶把備賊團練軍的營地定下來。我此前巡察了溫、臺、明、越、杭五州,順帶著看了當地的兵備情況,發現一些好苗子。待會把名單給天德你,你自管發文去調了來,現在兩浙兵馬司和丁居勝絕不敢對我們推三阻四,尤其是在備倭平賊這事上。安頓后就地募兵,就按我們商議的條陳招募。把這三千兵馬給湊齊了,立馬開始操練起來。我總覺得,恩師這么大手筆一逼,那些人只怕要狗急跳墻,我們早做準備為妙,以防萬一。至于我們,繼續巡察秀州,不在杭州礙人眼了。”
劉玄噼里啪啦一通說。
李公亮點點頭道:“是啊,煙溪先生這一份奏折,把兩浙文武官員全給掃進去了,四郎這會子再待在這省府,怕是萬眾矚目了。只是用得著這么急嗎?”
“不急不行啊。現在杭州滿城的文武就是一群屎殼郎,我們就是那泡熱乎乎剛出爐的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