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霞到偏室休息,林受用悄悄靠了過來,低聲道:“老周,你怎么不提召劉四郎回朝的事情?這時候,這八萬援征軍,可是定鼎的關鍵。”
“楊老西都不提,我敢提嗎?大家心里都各自有著算盤,都裝作忘記劉四郎和他麾下八萬兒郎。”
“這個時候還各自盤算著小心思,老周,我怎么越想越后怕啊。”林受用嘆著氣說道。
“我也后怕,再這么下去,京師這邊恐怕占不了多少上風。只是這個時候,內閣不合議好,我們四個誰也不敢單獨下令召劉四郎回朝。沒有圣旨制文,劉四郎也不敢率軍回來。”
朝-鮮漢陽城,劉玄接到了京師的急報,天天召集心腹部眾商議,可是沒有圣旨詔書,誰也不敢提班師回朝之事。
這天夜里,劉玄站在院子中間,看著天上的明月,唉聲嘆息。德真郡主挺著肚子,慢慢地走了出來。
劉玄見了,連忙叫人搬來椅子,扶德真郡主坐下。
等到下人離開,德真郡主問道:“四郎,天朝京師那些人在忌諱什么?不讓劉老將軍從遼陽出兵,也不召你回朝?大家知道,朝-鮮這八萬援征軍,都是見過血的老兵,一旦動員,一月之內就能悉數在天津登陸,不管晉陽逆賊如何囂張,也難逃雷霆一擊。”
“德真,有些隱情你不清楚。前周末年,天下有資格繼承神武帝皇統的就那么幾位。我高祖果毅公知道自己的名望資歷遠比不上,便竭力擁立太祖皇帝繼統。正是有了果毅公率領兩淮軍將世家擁戴,太祖皇帝才壓制住了四王八公十二侯這諸多地方勢力,登上了大寶之位。現在才過去七十多年。”
德真郡主愣住了,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地說道:“原來皇室趙家對四郎家劉氏有忌諱是有原因的?”
“按照神武帝紫薇寶錄,為了維護華夏一統,便定下了皇統傳承秩序。我家先祖自守道公與肅宗皇帝一同殉國后,周室待我劉家不薄,三次下嫁公主。前周末年,高祖果毅公同樣是駙馬。不過太祖皇帝尚配的周室公主要年長。”
劉玄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太祖皇帝不僅年長,更因平定了蔓延河南、湖廣、江西和江南的清波亂賊,名動天下。其趙家更是江南高門世家,與江南、兩浙等地世家關系密切。高祖果毅公知道爭不過,干脆擁戴太祖為帝。”
“可就是這樣,高祖果毅公最后還是落了個英年早逝。”劉玄的眼睛里閃著寒光,“最后曾祖武宣公遠避漠北陰山,終于讓我們劉家能夠平安傳嗣下來。到了仁廟先皇,我家開始受宮里器重,家父更是與孝廟先皇成了總角之好。”
德真郡主聽出意思來,低聲道:“風風雨雨,不還是都活下來嗎?據四郎的意思,能繼承神武帝皇統的家族,必須有他的血脈。號稱的不少,但真正大家公認的怕是沒有幾家了吧。”
劉玄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幽幽地說道:“我們軍將世家,兩淮、燕趙、關隴三地二十二家,從室韋南侵開始,就一直打生打死,老子死了兒子上,兒子死了孫子再接著打。哪一仗不是家家帶孝,戶戶喪子?后來地方亂賊四起,軍將世家又跟他們打。太祖皇帝平定清波賊,主力不還是我兩淮軍將世家。只是當時太祖皇帝為主帥,坐鎮金陵,調度指揮。先祖安信公為天下名將。時任敵前指揮,嘔心瀝血,臨勝之前累死在了前線,最后成就了太祖皇帝。時也,命也。”
德真郡主喃喃地說道:“時也,命也。而今趙氏自亂陣腳,未必不是自取滅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