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二管事、賬房等幾人都在門口迎著,滿臉笑容地將賈寶玉幾位接了進去,看到跟在后面的賈執事,掌柜幾人臉色一變,給一個伙計使了個眼色。過了一會,那伙計趁著沒人注意,悄悄地離開了店鋪。
進了后院,這里早就備好了茗茶果脯。
“給寶二爺請安!今兒聽說是你來,早早地就預備好了。”
“那把賬簿遞上來吧。”賈寶玉開門見山地說道。
掌柜的明顯一愣,陪著笑說道:“寶二爺,這大熱天的,你老跑了這么遠,先休息會唄。等去了熱氣,小的們在旁邊安樓里準備了酒席,那里新來了幾個角,唱得一口的好黃梅調,甚是好聽。”
賈寶玉臉色猶豫了一下,隨即說道:“還是辦正事吧,先把賬簿給我。老太太、老爺太太等著我的信。”
掌柜、二掌柜的把眼神投向賬房。帶著玳瑁水晶眼鏡的賬房一直低著頭,聽到賈寶玉的連連催促,便把手里的帳薄遞了上去。
“什么?去年絲綢只出了一萬五千匹,棉布出了五萬三千匹?怎么少了這么多?”賈寶玉進來前得了賈執事的話,展開帳薄后便直奔主題,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掌柜的給二掌柜的使了個眼色,長得瘦高的二掌柜連忙上前回話:“回寶二爺的話,去年前一季絲綢和棉布還出得正常,但是璉二爺舉家南下后,南邊的供貨是越來越少了,沒得貨,我們也沒得東西賣了。”
“是嗎?”換作以前的賈寶玉,可能還真信了。可是路上得了賈執事的話,再聽到這話,肯定是犯嘀咕了。
焙茗眼珠子一轉,在旁邊開口道:“二爺,要不明天去薛府拜訪一番?這些日子府上正忙著虬哥兒和岫煙姐兒的婚事,二爺正好可以去談談采聘事宜,順便找虬哥兒問問。利豐社不是他管著的嗎?肯定有賬目在他跟前。”
看到掌柜、二掌柜的臉色就跟開了染料鋪子一般,黑的、青的、紅的、白的在他們臉上來回地閃爍著,賈寶玉可以肯定這里面肯定有貓膩,只是到底有什么貓膩,他現在還不知道。
賈執事也看到這一幕,心里暗嘆,都說寶二爺身邊最賊的是焙茗,這次想不到如此機靈,這一番詐唬的話想必把掌柜的幾個魂都要嚇散了。他心里暗嘆,賴大幾個管事的膽子太大了,如此明目張膽地侵吞主家財貨,連理由借口都懶得想了。也可以看出賈府主事的那幾位,對下人是如何得縱容,更顯出他們的昏庸無能。
賈寶玉正要發火,卻看到賈執事丟過來的眼色,便壓住了心里怒火,又說了一會子話,賈寶玉就冷著臉起身,要去下一家商鋪視事。掌柜的幾個只好陪著笑臉,訕訕地將他們送出店門。
“先生,你當時怎么攔住了我?”剛轉過街口,賈寶玉忍不住問道。
“二爺,帳薄就在那里,不管他們怎么做出花來,只要利豐社那邊的數目遞過來,兩相一對,他們私下做的腌臜事就原形畢露了。只是二爺有沒有決心去辦了他們?”
“這些蛀蟲!我一定要把他們魆魆之事就揭出來,再將他們繩之以法!”賈寶玉恨恨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