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應該當著王承的面說,現在跟我說,屁用沒有。”汪嵩笑了,倒看不明白她是真慫還是假豁達,“是是是,你是有喜歡人家的權利,可人家也有不喜歡你的權利不是?”
“是啊!我明白!”龔玉突然就有些激動,看著樣子,也并不是像自己說的那么想得開,“所以我這不是正準備戒了么,是人抽煙,不是煙抽人,是我喜歡他,不是他看上我,上趕著不是買賣,把這些成癮的東西都趕緊戒了,戒完我就還是一個健健康康、對生活充滿希望的人!”
“這話我怎么聽著有點別扭……”汪嵩覺得哪兒有點不對,但一時也找不出毛病。
“所以,就這么戒了?”
“戒了!”
“好戒么?”
“好不好戒也得戒,難不成我還要被那些玩意困擾一輩子么?”
龔玉“豪氣”地一拍桌子,伸手撈酒瓶,酒瓶全被汪嵩放在地上了,伸手拿煙盒,煙盒空空如也。
龔玉這一套下意識的動作做完后,自己先是一愣,還沒等汪嵩笑她,自己就在那不好意思地先笑了。
自己先笑,等對上汪嵩的笑眼,兩人再一起笑,笑到最后沒了力氣,就既不想笑也不想激動了。
“誒,你先前給我的那本紀伯倫的書,我看了,”龔玉捏著手指頭,往嘴里含了根牙簽,“好書,難怪你之前天天給我推薦,當真是好書。”
“那可不,人家紀伯倫活得可太通透了,你閑著沒事多跟人家學學,也省得自己天天想不開,你想過的事情,也不是只有你自己想過,你想不開的事情,有可能別人已經幫你想開了,多看看書,看看人家是怎么想的。”
汪嵩仰在椅子上,跟先生檢查作業似地問龔玉:
“所以你看了這一個月,都悟出點什么來了?”
“悟出了愛~”龔玉伸手向前,故作深沉,卻險些把自己給膈應死,她趕緊搓了搓瞬間冒出雞皮疙瘩的雙臂,緩了半天才繼續說道,“《先知》里有一章我覺得他說得特別好,就是《愛》那章,他說,‘在那里,你會開懷,但不是盡情歡笑;你會哭泣,但不是盡拋淚水……’”
“愛除了自身別無所予,
除了自身別無所取。
愛不占有,也不被占有;
因為愛有了自己就足夠了。”注釋
汪嵩幫她把下面的段落背出,龔玉隨聲和著,眼圈紅紅,看著想哭,到最后卻還是憋住了。
“我覺得紀伯倫的這章寫得挺好,我喜歡王承,那是自我的滿足,他回應,我的滿足便更上一層,他不回應,我在這個‘愛’的過程中也已經滿足過了,所以回不回應,成不成,都沒什么要緊,雖然我總覺得人家紀伯倫講的并不是僅限于男歡女愛,但我也只能理解到這層了。”龔玉仰頭,雙手按著太陽穴。
“你這么理解也沒啥毛病,書嘛,寫的文字是死的,最初表達的思想只有作者能明確,至于旁人的解讀,也只是結合了作者的生平再加上自身的生活經驗、文學素養等得出的自己的思考罷了,所以你怎么理解都行,只要能為自己的思想服務,給自己的生活找出合適的答案,就算你這書沒白讀。”
汪嵩覺得無所謂,他覺得書是讀給自己的,不是用來讀著去“糾正”別人的思想的,所以他不想去打破龔玉自身已經形成的認知,只要她自己想過味兒來了,那自己這書就算沒白送。
“但我還是有個問題想問你。”汪嵩突然想到一層。
“你講。”龔玉還當他要提問“知識點”,小眼睛瞪得老大。
“我送你的那本書是《先知》跟《沙與沫》的合集,《愛》是《先知》的第二章,所以……”
“所以?”
“所以你別告訴我,一個月過去了,你總共就看了兩章……”
龔玉愣住了,她的嘴角慢慢浮起,逐漸咧出個欠揍的笑容。
“這,這都被你發現了,哈,哈哈哈……”
“……”
“你什么時候翻書能跟翻臉一樣快就好了......”汪嵩由衷地感慨道。
注釋:句段引自紀伯倫《先知·沙與沫》,伊宏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