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的深淵里墜落,回不去的過去掛在崖壁上,伸手而不可得。
2016年5月31日,上午,10點22分。
汪嵩坐在川山海邊的大雕塑下,雙眼直愣愣地看著面前無垠的大海。
畢業設計答辯于昨天結束,考研沒考上,工作還在跟那家公司磨嘰,汪嵩覺得自己現在成了一個徹底的閑人,整個人從過去不到一年的緊繃里突然放松下來,現如今就只能坐在這里消耗著時間,靜等著畢業。
“我想去旅行……”汪嵩像個傻子一樣,坐在那里不住地念叨著,兜里還揣著剛去派出所領回的護照。
“你總是隨手把銀簪插在太陽上面,萬道光芒蓬松著你長發的波瀾,我聞著芬芳跋涉著無限遠,只為看清你的容顏……”
大云朵優美的聲音從兜里傳出,卻引得汪嵩一陣條件反射般的厭惡。
他遲疑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摸出了手機,清了清嗓子,調整了一下情緒:
“喂,老師……”
“汪嵩啊,唉,是不是接老師的電話都接煩了?”沐老師在電話那頭輕聲細語,好像知道汪嵩此刻的心情并不好,便盡量地放緩著語氣,“老師也不想老催你,但是我還是得問問,你那工作到底什么時候能簽約呢?學校這邊……嗯……”
汪嵩頭痛地抓了把半長的頭發,心里雖然煩躁,尊重卻不能丟了,他歇力控制著自己的語氣,唯恐傷害到自己的畢設導師:
“老師,我懂,但是這工作真不是我能說了算的,人家要不要我,什么時候簽我,都是公司人事那邊定的,我也不能打電話上趕著去催人家不是?”
“老師明白,老師理解,唉,但是……”沐老師嘆了口氣,猶豫了半天,終究還是點了點汪嵩,“要不你先簽個人事代理?就……先給學校這邊交代交代……因為你得知道,現在全班就剩你一個人沒簽合同了,這,就、就業率……”
“……”
汪嵩不知道該說什么,沉默了片刻,那邊沐老師也是個專門搞學術的,恐怕也是第一次干這種逼著學生上架子的事,自己在那吭哧了半天,才說出了她天天催汪嵩的原因:
“說真的,老師也不想管的,但是院長天天給我打電話,讓我問問你……”
“他怎么給您打電話呢?您只是我的畢設導師,他怎么不去催班主任呢?我們班主任還是系主任呢!”
汪嵩一聽急了,好家伙,難怪,難怪沐老師這么著急,自己前幾天還納悶,這怎么來催的人不是導員不是班主任,偏是這位帶了自己半年畢設的導師,自己還想著若是對著班主任,哪怕是對著院長,自己也不用這么一邊愧疚一邊為難,畢竟那二位自己在平常日子里也沒見上幾面,只能是尊重有余,終究是沒啥情分,不像這位導師,帶著自己做了半年的畢業設計,汪嵩光是拒絕她都得摳破頭皮地想措詞。
合著是讓沐老師打頭陣呢。
“這倆老狐貍。”汪嵩的嘴一時不受控,一下就禿嚕了皮。
那邊沐老師也不知道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只是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然后又催了汪嵩幾句,便唉聲嘆氣地掛了電話。
“催催催!都催我!”
汪嵩猛地把手機甩到草地上,那用了快三年的手機經不住這么粗暴的對待,屏幕閃了兩下就死了機,汪嵩坐在那里喘了半天的粗氣,看了看左右的人都在看自己,臉上一燒,又尷尬地起身去把手機撿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