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院子直前,就是主殿,只供一神,便是西王母。
偌大的主殿縱深極廣,有二層樓那么高,西王母像供于中央神臺之上,一丈多高,面相莊嚴,頭戴欒冠,手持玉尺,身穿玄衣,通體渡有金粉,望之肅然。
在西王母像左右的兩根圓柱上,還掛著兩張豎牌,左書“觀明端靜天西真妙無元君”,右書“上圣無極王母”,這兩者合在一起,才是西王母的全名。所謂“西王母”,“王母娘娘”之流,只不過是民間信徒對于這位上圣無極王母的簡稱。
萬青看著神像,聞著主殿中的線香味道,感受著殿中寧靜,心神不自覺地也慢慢平靜了下來,只覺一片祥和,很是舒服。
隨后突地回過神來,再一看前方那幾位正在恭敬跪拜的信徒,隱然有所感:若是他人也像自己剛才那般,也就不難理解為什么西真教的信徒會這么多了。
光是這讓心神寧靜祥和一條,對于很多心思繁雜的凡人來說就已經有很大吸引力了。
這里的香是自取用的,并不像后世的一些廟宇那樣還要收費,所以萬青雖然身上一文錢都沒有,還是能夠上去取了三支香焚了。
他到前方的蒲團上跪下行了一禮,上香,隨后起身,走到一旁伺立著的一位道人身前。
那道人四十來歲,竟是一位坤道(女道人),頭戴道冠,一身青黑道袍干干凈凈。而因為對方是女性,萬青也不敢靠得太近,生怕遭到霉運,所幸對方年歲已大,且長相并不出眾。
見萬青湊上身來,她微行一禮,問道:“敢問信士有何見教?”
萬青說道:“我叫萬青,我找門頭李然。”
言畢,萬青還有些忐忑,不知道陳沖和現在有沒有關照過觀里自己會過來報道。
不過還好,那道士聞言,又看了他一眼,然后道:“請信士稍待。”隨后,便喚來一道童,吩咐了他一番。
萬青在這干等了沒一會兒,就有一三十來歲的道士從殿后走來,長相其貌不揚,見到萬青后在他臉上看了一圈,隨后就微微一笑,道:“可是萬家大郎?貧道李然,左典造已吩咐下來,請隨我來吧。”
萬青一行禮,便跟著他向殿后走去。
西真教著實財大氣粗,在這黃金CBD地段占地極廣。
李然領著萬青出了主殿,穿了三個大院子才停下,其間風景極好,各有假山流水,樹木花叢眾多,最后兩人拐進一間小院中,站在門外喚了一聲,待門中傳出聲來,才領著萬青推開門走了進去。
進門之后,萬青發現這是一間連屋,左右都各有一扇門簾,正中的堂屋則是擺設成了書房模樣,設有書桌一張,一人正坐于其后。
李然和那人打了聲招呼,又領著萬青進了左首那間房。
這同樣是一間書房,書架桌椅比起外面那間要好上不少,墻上還掛了一副郭熙的《關山春雪圖》,是否為真跡不可知,屋內則很是溫暖,對于一路趕來的萬青來說甚至覺得有些熱了。
在那書桌正后方,正坐著一位虬髯大漢,環首大眼,看著粗獷,穿著一身道服,繃在身上像緊身衣一樣,頗為滑稽。
虬髯大漢身旁站著一人,身穿便服,面若老農,正是萬青昨晚見過的云水堂廖顧北。
“左典造,萬家大郎萬青帶到。”
那廖顧北看了一眼,也一點頭,對那左典造道:“此子正是萬家大郎萬青。”
左典造正拿著一卷書冊在讀,聞言,頭也不動地斜睞了萬青一眼,對那李然說道:“行了,你出去吧。”
李然應是,這便出去了,廖顧北則是站在一旁動也不動。
待李然離開后,左典造放下書冊,從左首案牘中拿過一本書冊,翻了兩下,翻起眼皮斜乜了萬青一眼,隨后目光落回面前的書冊上,緩緩念道:“萬氏大郎萬青,荊湖南路廣元府濟仁縣人士,虛歲廿二,三世祖諱莽,為濟仁縣下、上方村村民,一生務農……萬青其人,多有不良,因偷盜、勒索、斗毆等事屢次抓捕……紹興二十五年,偷家中戶籍書,欲鬻其妹萬桑于青樓之中……”
萬青站在案前默默聽著,感慨這西真教能量甚廣。
別說他自己了,就是連他的家世都在這里記載得清清楚楚。另外,他也注意到,左典造在念到關于他的那些履歷時,面色很難看,也不知這臉色是擺給他看還是擺給廖顧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