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約兩分鐘,陳奇瑜沖著帳外擺了擺手。
進來兩個士兵,把譚天保拉起來,帶出帳外,譚天保問道:“干嗎?”
“送你去坐金鑾殿。”士兵嘲諷地說。
對于士兵的譏諷,譚天保并不在意,他知道經過一番“殺頭恐嚇”之后,自己這條命已經保住了。不管陳奇瑜如何安排,只要不讓自己回義軍,那就萬事大吉。
回義軍的可能性并不大,因為官軍不會允許自己將看到的官軍內部情況帶回去。
接下來,譚天保被帶到了一處大帳蓬里,被命令和一群官軍傷兵們擠地鋪睡覺,地鋪非常擁擠,象是沙丁魚罐頭一樣他的前胸貼著你的后背。而且傷兵們折胳膊斷腿,血糊拉的腥臭熏天,還有人不斷地在呻吟。
這個環境能睡覺?
能。
譚天保在義軍里呆了幾天,環境比這還差,普通小兵連帳蓬都沒有,扯兩把干草往地上一鋪,一樣呼呼大睡。
“擠一擠,擠擠暖和。”旁邊一個胡子拉碴的老兵,心眼不錯,給譚天保騰出一塊地兒。
譚天保感激地沖他笑笑。
這個胡子兵也是傷兵,胳膊被打斷了,胡亂裹著一塊粗布,譚天保用“醫學專業”的目光察看了一下,對他說道:“老哥,你的胳膊得上夾板,否則會殘廢。”
“什么……夾板?”
胡子兵聽不懂。
譚天保看見旁邊有扔著的半截槍桿,就拿過來用胡子兵的大刀削成幾根長條形木板,給胡子兵進行包扎固定。
“老哥,骨頭斷了,得正骨……你忍著點兒,好,接上斷骨,用板子固定,以后長得跟原來一樣,要是不上夾板,胳膊就廢了,好,真是條漢子,疼吧?一聲也沒吭,好樣的,就這樣。”
譚天保的手法并不熟練,胡子兵疼得咧著嘴直吸涼氣,但是始終沒叫出聲來。
“兄弟,你是郎中?”
“嗯……算是吧。”
帳蓬里一下炸了鍋了。
“郎中,這兒有郎中,”“快來呀,”“郎中,快給我瞧一瞧,娘的,疼死了。”
旁邊的傷兵們,聞風都湊過來,把譚天保周圍擠得水泄不通。
譚天保倒是有些不知所措,看看這些傷兵,都興奮而滿懷希望地看著自己,一時有些慌亂,“別忙,我看看……唔……一個個來,唉唉,我只是稍微懂點。”
既沒有藥,又沒有器械,其實譚天保對于治療士兵們的傷沒什么辦法,他能做的,也只是清創、去腐、包扎之類的簡單處理。
但是,這已經非常受到傷兵們的歡迎了。
不到半個小時,譚天保甚至在傷兵群里成了象神一般的存在,大家收拾出一塊最整潔溫暖的地方,讓他休息,還有人主動找來了衣物,給他換下那身骯臟破爛的袍子。
每個人都用尊崇的目光瞅著他。
這種意外得到的待遇,令譚天保自己喜出望外,他這才發現——軍醫,這是部隊中一個非常吃香的職業,與“傳令兵”不可同日而語。
只是有件事情令他奇怪,譚天保問旁邊的士兵們,“兄弟,難道你們的隊伍里沒郎中嗎?”
一提這個,好幾個人都罵起來。
“不要提那個賊瓜皮,眼睛只瞅腦瓜頂,哪里肯理會我們這幫窮當兵的。”“那是個賊球勢利眼,就會給當官的溜須拍馬。”“我們找他?沒有一百大錢孝敬,你看他理不理你……”
看起來,這只部隊里的軍醫,不怎么地道,名聲很臭。
一直忙到快天亮,累得譚天保差點散了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