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無卡的腦袋上,被蒙上了一個黑布頭套。
這是江湖上“綁票”慣用的套路,防止你看見周圍景物,記住所經過的道路。
戴著頭套被橫放在馬鞍子后邊,馬匹轉兩個圈兒,你就再也分不清東西南北,也不會知道沖哪邊兒去了。
“沓沓沓——”
十幾匹馬又飛馳而去。
說實話,肚子朝下趴在馬鞍上,那簡直是一種刑罰,跑不上五里,五腑六腑都要被顛得離位,胃里的食物都會倒控出來,哇哇嘔吐,然后胃腸就開始出血,順著嘴角往下淌。
時間長了脊背骨都要給顛散了。
等到麻無卡被除去頭上的黑布頭套,睜眼一看,自己身處一個破敗的寺廟大殿里。
好破敗,大殿里蛛網密布,灰塵積了多厚,一座泥胎佛像都倒塌了,地上扔著散亂的泥塊磚頭。
一個戴著軟邊布帽的人,站在面前。
這個人有三十來歲年紀,氣宇軒昂,一雙眼睛灼灼放光,精氣逼人,令人望而生畏。他腰里掛著一根銅桿大煙袋,長約兩尺,鍋頭足有雞蛋大。
麻無卡是個識貨的,他知道,這根煙袋可不是抽煙用的,它是兵器,真正的名稱叫“攔面叟”,會用這種兵器的人極少,武功一般很了得。
他是誰?
麻無卡腦子里迅速做著分析判斷。
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小嘍羅模樣的人,朝著掛煙袋的漢子一拱手,“舵主,兄弟們撩水,開了個老海的瓢兒。”
“嗯。”煙袋漢子點了點頭。
舵主……
這個稱呼在官家是不用的,而農民起義軍也不用,義軍首領一般稱“頭領”或“將軍”,只有某此江洋大盜或是秘密幫會團伙,才會使用“舵主”這樣的稱謂。
而小嘍羅說的那句黑話,久闖江湖的麻無卡也完全聽得明白,意思是有弟兄們在外面巡邏,剛殺了一個有劣跡的盜賊。
看情形……是落在某個江湖盜伙手里了。
這些人,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
麻無卡心里暗叫糟糕……
那“舵主”轉過身來,用精光閃爍的眼睛盯著麻無卡,冷冰冰地說道:“我問幾句話,老實回答,或許就饒了你一條命,若敢使詐,分尸喂狼。”
“是是,是……”麻無卡趕緊點頭。
他知道,舵主說的是真話,沒開玩笑,也不是恫嚇。
“那個算命的瞎子,褚若吉,到哪里去了?”舵主冷冰冰地問道。
麻無卡一愣。
又是算命瞎子……
怎么老是有人要詢問算命瞎子?
說實話,他確實不知道“瞎子”的事,就連“褚若吉”這個名字,也是剛剛聽舵主說出來的。
“稟……稟告好漢,我真不清楚……”
“胡說,你個東廠狗,怎么會不知道褚若吉的事?”舵主的口氣愈發嚴厲起來。
擦……人家敢情什么都知道,連我是東廠的都知道。
麻無卡伏在地上,象雞啄碎米似地磕頭哀求:
“好漢,我說實話,敢瞎白您放我的血……是這么回事,我本不是東廠的人,只是年前犯了事,被東廠抓住,曹公公逼著我加入東廠,算是外圍探子,不在十二隊番役之內,其實……他們根本也不信任我,沒拿我當過自己人,利用我罷了,這回出來,也是被宋典他們押著的,我真不知道算命瞎子的事,褚若吉這個名字,還是剛剛聽您說的,若有虛言,天打雷劈。”
舵主沒吱聲,轉過身去。
麻無卡心里忐忑,也不知道人家相信了自己的話沒有。
旁邊一個小嘍羅說道:“舵主,既然他不肯交待褚若吉的事,一刀宰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