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天保坐在他旁邊,覺得雞皮疙瘩從身上往下直掉。
看著蹩蹩腳腳的翁拿,譚天保忍住笑,端起一碗酒,朝他湊過去,“大祭司,來,我再敬你一口。”
“好,好,”翁拿神色不自然,趕緊借著喝酒掩飾,喝了一大口,卻又嗆著了,“咳咳咳……”一陣咳嗽,面紅耳赤。
“哎喲,”譚天保在旁邊安慰,“喝急了,大祭司,你真是喝不得急酒。”
“嘿嘿,酒量不行,酒量不行。”翁拿訕訕地強笑。
再掩飾,別人也不傻,自然品得出其中滋味。
一員虎彪彪的漢子站起身來,膀大腰圓,一臉悍氣,他是秦良玉手下大將,麻倉收。
“諸位,”麻倉收聲若洪鐘,“咱們這一趟是來抵抗反賊的,除暴安良,保家保國,若有二心,有如此箭。”
他拽出一只竹箭,“咔”的一聲,折成兩段。
一身霸氣側露。
滿屋的豪情都被一下點燃了。
“好,”“就是這樣,”“誰孬種,就削了他。”“自古川蜀多豪杰,哪個裝熊,三刀六洞。”
座上諸人紛紛亂叫,秦良玉手下將領和鷹愁寨的人,都給麻倉收的話激得嗷嗷叫。
“喝酒。”“干了這一碗,上陣去殺敵。”“敢造反的龜兒子,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一片“殺”聲。
再看翁拿大祭司,臉色通紅,低頭不語,也不知道是心慌意亂,還是不勝酒力……
……
酒宴散了。
譚天保湊到秦良玉跟前,小聲說道:“將軍,那個翁拿大祭司,我看是播州敵人派來的奸細。”
“你能肯定?”
“百分百。”
秦良玉點點頭,“我猜也是這樣,他是楊應龍派來,拉攏鷹愁寨的,但是現在既然還沒挑明,咱們就假裝糊涂。天保,你就先負責照顧他,怎么樣?”
“沒問題。”譚天保信心十足。
讓我上陣打仗不行,跟這家伙玩兒心眼,小意思。
顧不得休息,秦良玉開始部署兵力。
她帶著十來個將領,巡視鷹愁寨內外的地形。
這座半山腰里的寨子,之所以叫做“鷹愁寨”,意思是說地勢險要,連雄鷹都飛不過去。放眼望去,也的確如此,一條拐了十幾道彎的曲折山路,蜿蜒而上。
兩旁,盡是十幾丈高的懸崖峭壁,奇險無比,溝谷幽深,山高林密。看上去——讓人眼暈。
易守難攻的好地形。
左支重說道:“將軍,地形對咱們很有利,把守住這條路,那敵人就算千軍萬馬,也沖不過鷹愁寨關口。”
“不,”
秦良玉不同意,“楊應龍這回如果造反,一定是勾結生苗,那些生苗爬山越嶺,比咱們還要利害得多,你敢肯定他們一定走山路?”
“那……”左支重撓撓頭。
秦良玉伸臂向前指點,指著那些云霧繚繞的山巒,“兵法云,以正和以奇勝,明暗虛實宜相合,咱們必須分兵據守,只要猴子能過的地方,生苗兵就能過,絕不可馬虎大意。當年鄧艾以三千兵馬破蜀,就是冒著摔死的危險,走了人不能過的險道,出奇制勝,此訓不可不取。”
旁邊的將軍們連連點頭。
秦良玉不但兵書戰策精通,而且心思縝密,韜略重重,不愧名將風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