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軍官走過來,看了看秦良玉,又看了看眾將,喊道:“石柱宣慰使隸封兵馬制將公儀——點卯——”
“奢猛——有。麻倉收——有……”
和平常一樣。
但是,大家的心里都異常沉重,這是一種怎樣的升帳啊……主將連坐都坐不穩,生命垂危,硬挺著升帳……一股異樣的悲壯之氣充斥在帳內。
前鋒營將領報告:“成都方向尚無最新消息,李化梓部到達桑木關,金筑關前的守軍又增加了一千余名,昨天下午有試圖迂回跡象……”
秦良玉靜靜地聽著。
譚天保站在小菊的身旁。
他根本就沒有去聽軍官們在報告什么,一副心思全在秦良玉的身上,緊盯著她那蒼白的面孔,生怕她支撐不住,再次暈過去。
接下來,押糧官報告后勤,中軍官報告方位……
秦良玉一動不動,靠在小菊的肩膀上,靜靜地聽。
她的目光,瞅向帳角。
左支重會意,立刻吩咐守侯在旁邊的親兵,“把令盤拿過來。”
盛放的令箭令牌的刻著虎符圖案的令盤端來了。
這是象征威儀和命令的圣物。
秦良玉伸了伸胳膊,想去盤里拿令牌,但是……他的胳膊無力而哆嗦,手腕手掌都象紙一樣蒼白。
“我來,”譚天保跨上一步,低聲說著,替秦良玉從盤里抽出一只令箭。
秦良玉點點頭,縮回胳膊,說道:“麻倉收,你帶前隊出發,堵住金筑關的側翼。”
“末將遵令。”
麻倉收上前一步,拱手接令。
譚天保把令箭遞在麻倉收的手里。
“奢猛,你帶中軍,距金筑關五里,擺……三尖兩刃陣形。”
語氣無力,斷斷續續。
奢猛躬身施禮,從譚天保手里接過令箭。
一個個將軍接將令,譚天保充當“二傳手”。
幾員將領,都派發妥當,秦良玉雖然虛弱,卻是有條不紊,思路清晰。和平時派將沒什么區別。
最后——
她下令:“一個時辰之后啟程,你們抬著我。”
“啊?”
譚天保吃了一驚,“將軍,這不行啊……”
左支重上前一步,低聲說道:“將軍,這事兒得聽醫官的,打仗的事,我們按您的命令執行就行了,您不必親自前往。”
好幾個將領都說:“將軍,你只管養傷,我們一定旗開得勝,回來向您報捷。”
秦良玉輕輕搖頭。
“諸位,非是我不相信大家,此仗……重要,只能勝,不能敗,我若留在這兒養傷,反會助長敵之氣焰,情勢嚴苛,我必須隨軍前往。”
眾將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個個臉色沉重。
左支重把目光瞅向譚天保。
好幾個人都向譚天保投去疑惑的眼神。
大家的意思很明白,一起在詢問——這能行嗎?
此刻,醫官的態度是最權威的。
譚天保好生為難。
難行嗎……按照醫學的觀點來說,是絕對不行的。
秦良玉毒發甚重,目前還沒完全脫離危險期,身體極度虛弱,怎么能去激烈動蕩的戰場?
但是,秦良玉的態度無疑是堅決的,她說得沒錯,局勢嚴苛,這一仗事關全局,她怎么可能置身事外?你讓她安安心心留在這養傷,這也是不可能的。
秦良玉是什么人?
譚天保太清楚了。
思忖片刻,譚天保點了點頭。
……
秦良玉在小菊的肩膀上挪了挪身子,象是安慰大家,輕聲說道:“不礙事,我身經百戰,沒那么……嬌氣,你們抬著我,咱們……一個時辰之后啟程,準時……”
“遵令。”
好幾個剛強豪爽的漢子,眼角都涌出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