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天保和邢彩果每人背了一個柳條筐子,來到野外的山坡上,說是采藥,其實倒不如直接說是談戀愛。
就象鄉間的青年男女一樣,自由自在地徜徉在青草樹林里,那感覺讓兩個愛意綿綿的年輕人心都要飛起來了。臉上洋溢的幸福都要往下掉。
烽火歲月,顛沛流離,聚少離多,有了能夠相聚的機會自然彌足珍貴,倆人的心里話象是山間的流水攔不住扯不斷。
“天保,自從你和賀老三離開后,我沒有一天不在想,你們一定回來,我就整天這樣等啊……盼啊……從來都沒把這份心事放下,有人說,你們一定戰死了,我從來都不信,每天閉上眼睛,你就出現在我的面前……”
“彩果,以后我帶你離開義軍,不再過這種打仗生涯,咱們躲到一個隱蔽安全的地方去,成親,生一大堆的孩子。”
邢彩果低下頭,臉上涌起一陣紅霞。
幸福而羞澀地笑了。
她雖然“成過親”,也當過別人的媳婦,但是老公是太監,不可能有夫妻之實,因此實際上還是個黃花閨女,只不過走過一場成親儀式而已。
譚天保笑道:“只不過既不用媒妁,也不用聘書,彩果,你從小父母就沒了嗎?”
“嗯,”說起舊事,邢彩果臉上蒙上一層憂郁,“我小時候,家里很窮,受的那些苦,也不值得提高了,有些事,卻是讓人覺得奇怪,想起來——心里怪怪的。”
“怎么?”
“我父親是個跛子,母親也常年病病歪歪,種二分薄田,好幾回差不多就要餓死了,可是每年總有幾回,半夜里家里來人,神神秘秘的,天不亮就走,他們來一回,我們家里就煮肉吃,紅燒蹄膀,還買米買面……我到十幾歲的時候,人事初醒,就去問媽媽,可是她厲聲斥責我,讓我以后不準再問這個,也不準和別人講……”
譚天保疑惑地問:“你家里是不是盜賊的窩點?”
邢彩果搖搖頭,“我不知道,也不敢多問,我父母對我不好,從小非打既罵,那種冷冰冰的樣子,我到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心里難受,他們經常罵我‘狗崽子’……”
“嗯?”
譚天保更加疑惑。
父母嚴厲,在所常有,對孩子打罵更算不了什么,但是天下絕無罵自己的骨肉是“狗崽子”的道理。
“彩果,你不是親生父母。”譚天保肯定地說道。
邢彩果點了點頭,“我也是這么懷疑的,可是又沒辦法問,誰也不肯告訴我什么,只是覺得自己身世可憐……我那時候有個很強烈的想法,那就是父母之所以讓勉強住在家里,只不過是因為每年幾次有陌生人在夜晚悄悄過來,給家里送來錢物。”
“后來,你就被賣掉了?”
“唉,后來……提起來更令人傷心,有兩年,再沒有陌生人過來了,父母對我就更加嫌棄,總是冷言冷語相對,然后就把我嫁給了那個太監,實際上也就是賣掉了。”
“原來你身世這么可憐。”
邢彩果搖搖頭,“可憐,倒也沒什么,我嫁給太監,丟人也罷,倒霉也罷,其實也算不了什么,反正我不打算留在家里。天保,我在認識你以前,當真就是另外一個天地,是你把我帶出來,這才活得象個正常人……”
“以后就好了,”譚天保柔聲說道:“否極泰來,苦難過去就有幸福,風雨之后見彩虹……”
剛說到這里,天空“忽隆隆”滾過一陣雷聲。
抬頭望去,不知道什么時候濃濃的烏云壓了頭頂,涼風吹來,一陣陣雨滴隨風亂飄。
“哎呀,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