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監獄里的司獄官在幾個獄卒的陪同下,來到譚天保的號房里。
在大獄里,司獄官是最高長官,平時犯人們輕易見不到。一眾犯人看見這么大的官兒親自進了牢房,都詫異而又惶恐。
司獄官俯身察看了譚天保的傷勢,問道:“你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譚天保看著司獄官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心里反感,故意反問。其實司獄官倒也并不是故意跟他擺架子,在監獄這個特殊環境下,司獄官在犯人面前就是高高在上的神,掌握每個人的生殺予奪大權,自然養成傲慢威勢。
旁邊的獄卒踢了譚天保一腳,喝道:“長官問話,好好回答。”
譚天保說:“我屁股被你們打爛了,還能怎么樣?明天肯定會死掉,上天堂或是下地獄,等我上了黃泉路,再去找你們稟報。”
陰陽怪氣的幾句話,令司獄官一愣。
獄卒又要去踢譚天保,被司獄官攔住了,他冷冷地說道:“你什么意思?傷很重么?昨天已經派人給你治過了。”
“治過了,就不會死么?我是秦將軍屬下醫官,自然明白治傷養傷之道,你們在訊問的時候挾私報復,拿著棒子往死里打,我現在筋脈斷絕,血於氣阻,活到明天斷了氣,反正也沒什么,不勞你們掛懷。”
譚天保心里象明鏡一樣,司獄官此行,唯一目的就是察看自己傷勢,生怕自己死掉,下一步就不好交待了,這么大的好牌攥在手里,不打可就太瞎了。
司獄官的臉上閃過一絲慍怒,他大概從來沒見過有犯人敢跟他拿這樣腔調說話的。
譚天保一副坦然而冷冰冰的模樣。因為——他心里有底。
沉吟片刻,司獄官勉強忍著怒氣,問道:“你想要怎么樣?”
“沒什么,我的傷雖重,若是好好醫治,未必不能救過來,只是獄里這些豬狗飯食,吃了能養傷么?你先派人給我燒點白菜燉肉,弄點白稻米飯,再買些杏子荔枝什么的,生肌活血,溫胃培元,我可能就死不掉了。”
獄卒氣得臉色發青,譚天保作為卑賤的囚犯,這不是睜眼說胡話么?他那目光里恨不得一腳將譚天保踩成肉餅。
旁邊的幾個同屋囚犯都嚇得臉發白,老犯人悄悄沖譚天保使眼色。
譚天保對這一切都視而不見,一副洋洋不睬的模樣,沖著司獄官翻翻眼皮,繼續說道:“還有,這間牢房里這么多人,你如果搞白菜燉豬肉,得多弄點,想想看,我一個人吃,旁邊大伙看著眼饞,那成什么話?反正也花費不幾個錢,讓大家吃個飽,豈不是好?我先替哥幾個謝謝你了。”
話越說越離譜,透著賴皮,若是平常,不被獄卒打得三魂出竅才怪。但是司獄官陰沉著臉,并沒說什么,察看了一陣譚天保的傷情,轉身就帶著獄卒離開了。
中午,送飯的獄卒抬著一桶白米飯,一盆白菜燉豬肉來到號子里,隔老遠就聞到飯菜的香味兒,讓牢房里的犯人們都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燉肉……除非面臨斬首的犯人能吃到。
“譚天保,”獄卒氣哼哼地說道:“你好大本事啊,竟然能夠驚動長官,吩咐伙房給你專門燉肉吃,哼哼,屁股上畫眉毛——好大面子。”
譚天保哼了一聲,硬懟獄卒,“老子在前線殺死過的叛賊,比你見過的犯人都多,吃碗燉肉算面子么?”
同屋的囚犯個自然個個喜不自禁,大呼小叫,圍攏過來跟譚天保一起,盛飯吃肉,大快朵頤。
老犯人說道:“譚兄弟,你真是大伙的福星,你要總在這兒就好了。”
“你拉倒……我要總在這兒,你們就吃不到燉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