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邊負責倒酒的譚天保,心里明白——秦良玉這是用故事來開導白文選了。
“……這時候,獵人和猴子,就是合作關系,大家一起轟雞,錦雞撞了網,難以逃脫,成為籠中之物,然后猴子們便會上前爭搶,這時候,獵人會怎么辦?”
白文選一愣,回答道:“把猴子轟跑。”
“對,錦雞是我們的獵物,絕不會白送給猴子,它們雖然在圍獵中出了力,但是獵人可不會可憐它們,當猴子涌上來的時候,就用箭射,用石頭砸,將其轟跑,頑劣不退者,殺無赦。”
譚天保心里暗樂。
這個故事……講得太好了。
猴子——清兵——錦雞——
一場圍獵,正好和當前大明江山的形勢很相像,猴子以為靠著獵人的勢力,能分到一只錦雞,其實是打錯了算盤。
白文選的臉色沉下來,他把酒觥放在書案上。
黯然無語。
大家都不說話,帳中一片沉默。
忽然譚天保鼓起勇氣,開口說道:“白兄,天下大事,我不算明白,但是自古以來,腳踩幾只船是從來都沒有好結果的,顯而易見,清兵和張將軍結盟,只不過是利用而已,張將軍非真心,清兵也非真心,到了最后揭鍋的時候,張將軍能不能得其所圖,這還用問么?就跟猴子得不到錦雞,一模一樣。狡兔死,走狗烹,這下場只怕躲不過去。”
白文選默不作聲,只是手握酒觥,用手摸娑著觥上的花紋。反復思忖。
譚天保繼續說:“白兄,你再琢磨琢磨,張將軍和洪承疇,還不一樣,洪承疇是朝廷重將,手握十余萬大兵,位高權重,在全國影響很大,他對清兵很有價值。但張將軍則不同,在民眾和清兵眼里,恕我直言,只不過是個見風使舵的‘流寇’,手里有兵的時候,還算有點用,手里沒兵了,就一文不值,如果真的滅了大明,清兵得了天下,那么他們對待張將軍,與對待洪承疇,肯定完全不同。你不要指望著能和洪承疇一樣成為清兵的座上客。”
這話說得挺犀利,也挺難聽。
但是很切中要害。
秦良玉對譚天保這番話挺滿意,用鼓勵的目光看著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白兄,我當初在盧象升大帥帳下的時候,對清兵有所了解,有些事,想告訴你。”
“請講。”
“清兵不光兇悍,還非常狡猾,他們對于能夠打贏的對手,毫不留情的剿殺,常常是斬草除根,斬盡殺絕。對于難對付或是打不贏的對手,就使出手腕,偵察對手的底細,看看對方是愛財,還是好色,對癥下藥,用金錢美女相賄賂,進行收買,如若收買再不見功,就栽贓陷害,用反間計……總之無所不用其極。這回,他們設下的這個滅亡大明的‘大網’,不外乎也是搞的這一套,利用張將軍的心理,蒙你們上當,為其效力罷了。”
白文選默默地點了點頭。
顯然,他的內心已經被說動了。
“白兄,我把話放在這兒,你別看曹化淳和高起潛自作聰明,暗中巴結清兵,給自己找后路,實際上這樣的家伙,清兵絕不會看重,將來一定沒有好下場。”
(這話沒錯,清兵入關后,進入北京,對于曾經的“盟友”太監,別說沒封他們官職,還差點一刀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