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江山易改,秉性難移。
孫傳庭的“倔杠頭”脾氣,是真的改不了了。他當面硬頂高起潛,把一場“軍事巨頭”會議,搞得緊張兮兮,這情景……與當初盧象升非常象。
可是盧象升已經死了。那孫傳庭會怎么樣?
……
會議因為孫傳庭和高起潛針鋒相對,自然沒有議出結果,高起潛只說是“回去向皇爺如實啟奏”,可是洪承疇和楊嗣昌都明白,所謂“如實”就跟放屁差不多,高起潛絕對是要向皇帝進饞言。
這種人,就是靠這個吃飯的。
搬弄是非,栽贓陷害……通過踩扒別人而提高自己。乃是此類人物的拿手好戲。
一場會議,在各位大將各懷心腹事下,不歡而散。
……
孫傳庭和洪承疇都駐扎在北京西郊,兩只部隊鼓角相聞,距離很近,晚上上燈時分,洪承疇帶著幾個親兵,來到孫傳庭的大營里。
兩個人在帳里掌著燈火商談。
“白谷,”洪承疇神色郁郁地說道:“你闖禍了,知道嗎?”
“督師,謝謝你好意提醒,孫某就是這個性子,有話在心里憋不住,不吐不快。”
“我不是不讓你說,但是一句話百樣說法,完全沒必要跟高公公當面頂撞,他這種人往往很在意別人的態度……”
孫傳庭又激動起來,“督師,可是眼下的情勢你也懂得,我說的哪里不對?當初本應該把兵力重點放在遼東,對抗清兵,可是皇上不肯,以致盧象升孤立無援,戰死賈莊。后來清兵退了,就應該及時轉移重點,剿滅匪患,可是皇上患得患失,又被清兵打怕了,忽爾又要移兵薊遼,豈不知此一時,彼一時也……督師,這是誤著,照著高公公的意見去辦,那要誤事的。”
洪承疇緩緩搖頭,“白谷,你想過沒有,咱們剛剛剿滅李自成,你戰功卓著,天下皆聞,難道就因為跟高公公相左,就把自己的這些功勞一筆勾銷么?你這人脾氣耿直我知道,就算不記功勞也不在乎,但是惹惱了別人,你的意見就更加不能被采納,這個你想過么?”
“那怎么辦?”孫傳庭冷靜了一下,反問道。
“你這樣,亡羊補牢,未為晚也,我陪你一起,去向高公公道個歉,給他送點金銀珠寶之類,這種人很看重錢財權勢,見小利而忘命,你別再端著架子了,財寶禮品,我給你出……”
“謝謝督師好意,”孫傳庭一口就給回絕了,“晚生絕不想端著架子。向高公公道歉,本來也沒什么,可是這樣一來,他就更加得意,更加會固執己見,我是在為大局著想,一定要面見皇帝,痛陳利害。”
“可是……”
洪承疇還想再勸,孫傳庭朝他深鞠一躬,“督師,您的恩澤,白谷心領,我意已絕,必須面圣,對高公公道歉一事,休得再提。”
一句話把門都給封死了。
倔人,也分等級,初級的,別人勸勸就算了。中級的,得到教訓之后能夠軟下來。高級的,就算是把腦袋撞得頭破血流也不回頭。
孫傳庭屬于高級的,越來越倔,頭撞南墻不回頭。
洪承疇勸不動,也就算了。嗟嘆了一陣,返身回營。
……
過了幾天,從北京出來一隊人馬,打著“兵部”的旗號,馬架子車上裝著滿滿的酒桶、豬肉、鮮果,熱熱鬧鬧,吹吹打打,來到洪承疇的大營里。
為首的官員是兵部侍郎,到洪承疇大營來犒賞軍隊的。
洪承疇帶著幾十名將領,列隊迎接。軍樂奏響,喜氣洋洋,把慰勞隊引入軍營里。
打了勝仗的軍隊得到上級犒勞,這是很正常的現象,洪承疇這回剿滅了李自成,理應得到獎賞,在北京西郊犒賞三軍,是意料之中的事。
全軍歡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