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番子。”
斗笠漢子痛痛快快地回答。
他的話,又讓人吃了一驚。
東廠——這是令人談虎色變的門口,就連朝廷大臣都沒人能惹得起,在明朝,東廠橫行無忌,超過任何一個組織或派系,錦衣衛是它的下屬,軍隊是它的監督對象。
這幾顆腦袋居然是東廠番子的。
誰有這么大膽子,一下殺好幾個東廠的人?
老虎頭上捋須。
好厲害!!
譚天保心里暗暗稱贊:“了不起,當初蓮花黨大舉進京,突然襲擊抄了東廠的老巢,也只不過殺了幾個番役,這個斗笠漢子貌不驚人,卻一下能夠把好向個番役的腦袋弄進口袋里,當真了不起。
能人背后有能人啊。
譚天保上前兩步,俯身察看口供,并且用手伸進口袋里,把里面的人頭扒拉兩下,提起一個……這番舉動令旁邊的人又一陣驚異,有人嚇得扭過臉去不敢看。
斗笠漢子笑道:“兄弟,做什么?跟死人相面么?”
譚天保倒不是跟這幾個腦袋“相面”,他是想看看,辨認一下,人頭里是否有宋典和薛萬,這兩個可惡的家伙……曾經坑得自己七死八活,有沒有被人殺死裝進口袋?
可惜,翻看了半天,并沒找到宋典或薛萬的首級。
……
“好,”混十萬忽然嚷了一聲,沖著斗笠漢子伸手挑了下大姆指,“佩服,能夠一下殺死好幾個東廠狗,好漢子。張某敬你一碗酒。”
手下人拿過一個酒皮囊,倒了兩碗酒。
斗笠漢子也不客氣,拿過酒碗,一飲而盡,抹了一把嘴,“謝謝張爺,小人姓樂,草字利亨,今日黃河上共飲了這碗刀頭酒,他日山高水長,自不相忘。”
“就這話。”
混十萬一扔酒碗,上前一步與斗笠漢子互擊一掌,這表示“化敵為友”了。
一場眼看就要泛起的殺機,轉眼間又消彌于無形了……
江湖草莽之間,就是這樣,痛快而豪爽,一碗酒,泯恩仇。
……
這功夫,渡船靠了岸。
船工搭起跳板,乘客們都陸續上岸。樂利亨朝著混十萬拱了拱手,“兄弟自有差使在身,不敢多耽,他日有緣再敘。”背起那一口袋“馬料”,私自揚長而去。
混十萬對譚天保道:“兄弟,你去哪兒?”
“我去……襄陽。”
“哈哈哈,”混十萬仰天大笑,“好,好,原來咱們是一路,正好搭個伴兒,我要去谷城,會見八大王,大家一起去,我們那個本家張獻忠,擺下了十全大宴,等著請客呢。”
譚天保心里暗暗叫苦。
自己本來就是去會張獻忠,搭伴前往也沒什么,可是跟這個渾蛋賭徒混十萬搭伴,真是一萬個不愿意。但是又不好當著面表示,只好作出一臉假笑,“嘿嘿,嘿嘿,如此甚好,咱們半路上還省得寂寞。”
混十萬興高采烈。
“譚兄弟,還有個伴當,在前面等著咱們呢。”
“誰?”
“革里眼,賀一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