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那邊不是……”勒內指著西邊道。
“是呀,那便是本市最有錢的一些家伙。法國的人民讓他們過上了好日子,可是他們居然還不知滿足,甚至于妄想永遠把法國人民踩在他們的腳下。于是他們就去和王黨勾結,這真是太可笑了,您說是不是,市長先生?有錢人總是靠不住。”富歇依舊用平穩而禮貌的聲音,說出了令勒內驚恐的話。
“委員先生,您,您有證據嗎?”勒內道。
“有一些證據,雖然還不足以構成完整的證據鏈,但是已經足以說明他們的可疑了。至于更多的證據,很快就會有的。而且在如今這樣的時候……”富歇笑了,“在如今這樣的時候,還需要證據嗎?為了保護法蘭西的人民的利益,不是有懷疑就夠了嗎?”
“難道那些人,就不是法蘭西的人民嗎?”勒內鼓足勇氣問道。
“他們是法蘭西的人民?”富歇笑了,他慢慢地搖著頭道,“市長先生,您對人民這個詞的理解有問題。革命是為了人民進行的,而所謂人民,不應該被理解為由于富有,而占有特權,享有生活中的一切歡樂和全部的社會財富的階級。人民是法國所有公民的總和,但他首先是用生命保衛我國的疆界,并用其勞動養活了整個社會的勞苦大眾。我們的革命,若是只關注那幾百個人的富貴,而放任兩千四百萬人淪于貧寒,那就是政治和道德上的暴行——這才是世界上最大的暴行!我們必須糾正這個暴行,必要的時候,可以用革命的暴行來糾正它。您明白了嗎?如今我們正在糾正這種暴行,用我們自己的暴行。”
似乎是配合著富歇的言論,外面突然傳來了隆隆的炮聲。
“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抓捕行動還需要使用大炮?”勒內的臉白得像死人一樣。
“您還不明白嗎?這不是抓捕,而是戰爭,是一個階級,對另一個階級的戰爭!”富歇露出嚇人的笑臉,“從本質上來說,富人絕不會成為真正的革命者,也絕不會成為真正的共和派!因為共和的基礎是公民的平等,而那些富人,他們永遠會自認為是特殊種類的人。任何一個公民,都不應該占有超過其自身生存需要的過多的財富,任何擁有這樣的財富的人,如果他是一個真正的共和派的話,他就應該將這些財富捐獻給國家,用以打擊人民的敵人。”
說到這里,富歇停頓了一下,然后對勒內道:“市長先生,您現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您要知道,富人都是靠不住的,他們中的很多人,為了占有過多的錢,都在和我們的敵人聯絡。而且富人們也是很抱團的,他們之間有非常多的聯系。甚至包括和市長先生您都有不少的聯系。但是現在,您必須選擇,是站在我們這邊,還在站在他們那邊了。”
這時候,外面又傳來了幾聲炮響。只是炮聲似乎是從另一個方向傳來的。
“叛亂已經被粉碎了!”富歇微笑著說,“一會兒我就要去親自提審那些叛徒。這些沒有節操的家伙,有時候很喜歡胡說八道的——您必須盡快做出選擇。”
“我……”勒內搖搖欲墜,幾乎站不穩了。他伸出手,扶了一下旁邊的桌子,免得自己就這樣軟倒了下去。他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紅,最后他終于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抬起頭來對富歇說:“我忠于共和制度。”
“很好,我很高興看到您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富歇溫和的微笑著說。
第二天一早,市政廳敲起了鐘,將受了一夜的驚嚇的市民集中了起來。富歇向他們發出了熱情洋溢的演講,然后就在市政廣場上,豎起了國王陛下改進過的發明,一口氣砍下了一百多個高貴的腦袋,讓很多家庭都一家人完完整整的在一起了。
在富歇的演講的感召下,由市長勒內帶頭,一批忠于共和的富人,捐獻出了他們多余的財富,并幫助富歇,找出了那些叛匪們藏匿起來的更多的財富。利用這些財富中的一小部分,富歇迅速地將勒芒的無套褲漢組織了起來,建立起了一支人數高達五千人的國民自衛軍。
(注:富歇的那段頗有點鐮錘味道的言論,并不是作者栽贓給他的,而是他在大革命期間,擔任南特特派員的時候,直接發布在其《工作指令》上的。個別文字因為書面語變口語可能有點出入,但意思上是沒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