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家里那枚澄泥硯怎么不見了?”沈自征在屋里翻箱倒柜,頗為納悶兒。
那具澄泥硯是父親專門托人送回來的,他記得很清楚是放在書房書架一角,怎么卻不見了。
“哦,送人了。”沈宜修不動聲色的收起毛筆,目光微微搖動,投向窗外。
“送人了?父親專門托人買回來的,我還說準備作為送給文弱兄的禮物呢。”沈自征有些沮喪,然后突然狐疑的看著自己姐姐:“阿姐,你說送人了?送給誰了?你送的?”
“不是我送的,是代表我們沈家送的。”沈宜修的臉上掠過一抹羞紅,但因為角度原因,沈自征并沒有覺察到自己姐姐面部表情的微妙變化。
“哦,是爹安排的?”沈自征沒話說的,既然是代表沈家送的,那肯定是父親的安排了。
“嗯,算是吧,爹只說該道賀的要道賀,我就自己做主了。”沈宜修抹了一把垂落的發絲,然后收筆放下,鎮定了一下心緒,準備起身離開。
“送的誰啊?是祝壽還是……”這硯臺肯定是士林文人之間了,沈自征也很好奇,父親在京中朋友不算多,算一算就那幾位。
“不是。”沈宜修猶豫了一下,耳際泛起一抹紅潮,她不愿意撒謊,更不愿意在自己弟弟面前撒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故作鎮靜的道:“送給這一次和你一起參加順天秋闈的學子了,不過他中舉了。”
“誰?”沈自征下意識的問道,難道是書院里的?自己怎么不知道父親還對自己書院除了楊文弱和侯氏兄弟之外的其他人也如此看重?
“青檀書院的馮鏗。”沈宜修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自然一些,解釋著:“父親說馮家在山東,嗯,在東昌府那邊也算是名門望族,也經常去拜會他,所以也來信說此番馮家大郎秋闈,若是中舉,也當祝賀。”
“馮紫英?”沈自征一下子明白過來。
大護國寺那一次之后他也算是和馮紫英認識了,后來那次士林盛會,他也代表崇正書院一直參與籌辦,算是一番鍛煉,但畢竟各屬兩家書院,加上學業日重,后來聯系也就沒有那么多了。
沈自征對自己姐姐還是很了解的,這等送禮之事,若是父親交代,阿姐應當讓自己去辦才對,難道是因為考慮到自己此次秋闈未中所以怕自己心情不好,所以刻意避開自己?
想到這里,他倒是有些感激阿姐的心思細膩了,“阿姐,其實你不必避著我,我理解,我也能看得開,真的,……”
沈宜修大羞,差點兒把手里的團扇都扔了,弟弟知道什么了?
“馮紫英的經義功底不行,但是這家伙的時政策論太厲害了,文弱兄和若谷若樸都很佩服,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長期在邊地接觸政務軍務太多,所以感受很深,所寫出的策論也就極有針對性,連朝中很多官員都很認可,……”沈自征自顧自的道:“所以這家伙考了一百四十九名,險險過關,算是運氣好,但也算實至名歸吧,現在連秋闈都越來越看重時政策論了,我就是這方面差了一些,這三年我也打算好好在時政策論上下下功夫,下科一定能考過!”
弟弟的話讓沈宜修心中的石頭這才放下來,她還真以為弟弟知曉了自己的心事呢,原來只是說他自己的事兒,嚇了自己一大跳。
沈宜修心中也掠過一抹淡淡的愁思,父親在信中偶爾有意無意提及馮家,也不知道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