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從寧夏平推到甘肅,有多少和叛軍有瓜葛的豪紳巨賈被族滅?
便是有些并無甚瓜葛但又沒有多少跟腳的地方士紳商賈,遇上像賀人龍這等心狠手黑之輩,隨便給你栽一個罪名,就能讓你喊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奉上銀子能打發走都是阿彌陀佛了。
所以對于地方士紳們來說,地方太平是最重要的,若是起了民亂,便是能平定,那被兵過一遍,也和匪過一遍也差不多了。
便是自己老爹在大同也好,在榆林也好,遇上這等事情,一樣也是要睜只眼閉只眼,你不讓下邊將士趁機撈點兒外快,人家憑啥替你賣命?
只要不是太過分,不鬧出事情來,那就只能視而不見。
一行人從甘州西出,便沿著驛道直趨涼州衛。
這一段路都是整個甘肅鎮最重要的驛道,道路狀況不錯,而且由于這條要道來往兵馬輜重繁多,所以倒也還算清靜,一直要過了,涼州衛便可以分道了。
一條路可以從泗水堡入大小松山,過黃羊川經景泰進入榆林鎮轄地,一條路則可以繼續向東南過莊浪衛經蘭州衛再東出。
前一條路肅然要近一些,但是路況卻要差不少,而且大小松山被阿赤兔和賓兔娘子部盤踞了幾個月,后被曹文詔和賀人龍部擊敗,潰兵不少,加之這一帶原本韃靼人就多,所以治安狀況不佳,所以一般人都會走第二條路即過莊浪,走蘭州。
馮紫英一行也是如此,從古浪所南下,沿著內長城南下,過鎮羌堡、武勝驛、苦水灣驛即可到蘭州衛城。
“前面就是苦水灣驛了,今晚恐怕只能在這里住一晚了。”馮佐策馬從前方繞了一圈才回來,漫不經心地道:“看樣子這邊還有點兒亂,苦水灣堡都戒嚴了,非官府人員一律不得入內,一幫商賈還在那里哭天喊地的求情呢。”
“怎么了?”馮紫英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就要去摸腰間的窄鋒刀。
“據說是一幫賊匪洗劫了民和縣,向這邊來了。”馮佐無所謂地道:“苦水灣這邊駐軍太少,擔心被賊匪奸細混入,所以不肯放尋常商賈行人入驛。”
民和縣屬于甘肅鎮的碾伯所管轄,也是甘肅鎮東南邊兒上的一個衛所,和南邊的固原鎮緊鄰。
“賊匪?”馮紫英不解地道:“這哪兒來的賊匪?”
“鏗哥兒,你以為把叛軍剿滅了就完了不成?這等狀況起碼還要持續一年多,大大小小的逃卒、亂兵以及地方上的無賴,哪個地方都不會少,趁著現在官府基本上是癱瘓著的了,而軍中只管大城和重要驛道,其他地方還顧及不過來,自然就可以夾縫里撈一把算一把了。”
馮佑顯然是對這等情況習以為常,在榆林鎮也好,大同鎮也好,這等情形都不少見,哪怕是一場規模不大的兵變,都能讓周邊地區社會治安混亂許久,更不用說這樣大的叛亂了。
“放心吧,鏗哥兒,這些賊匪不是傻子,都有熟悉本地情形的內應,像我們這樣的軍中騎隊,他們根本就不會來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