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后后花了十來萬兩銀子,對哪一家來說都不是小數目,都須得要認真對待。
便是那薛家雖然說得大氣,但是內里亦是謹慎得緊,那薛蟠也一反往常的這一年里經常往園子里跑,雖說起不了多少作用,但是好歹也是大家子弟,往那里一站,只管看卻不說話,那園子里做活計的匠人們也總要忌憚幾分。
對柳湘蓮來說,這更是自家愛好和營生相結合的心愿所在,如何能容忍失敗?
見馮紫英不肯答應,只顧著往角門里走,柳湘蓮也不敢拉扯,只能隨著對方往角門里進去。
這一年多里,他是眼見著這位賢弟的魚龍變化,從舉人到進士,從進士到庶吉士,然后又倏地去了西疆建功立業。
據說是這平叛中,單槍匹馬出草原入甘州,憑著一身本事折服了草原韃靼人的首領,在甘州混亂之際力挽狂瀾打退了叛軍進攻甘州,最后又說服了叛軍一個首領反正,使得讓整個大周上下惶惶不安的邊疆叛亂在半年間就這么平息了下來。
便是這京師城坊間也是傳聞甚廣,簡直要把這馮紫英吹噓成神人一般。
這里邊固然有些夸大其詞的成分,但是柳湘蓮也知道肯定有著許多故事,便是做成一折戲目怕也是好題材。
他都在琢磨著等到園子開張,便要琢磨人請人寫一折,名字都取好了,就叫《陽關三疊》,以示這三番定乾坤的曲折經歷。
馮紫英的確不想去多管這等事情了。
這半年里的西疆之行,委實讓他的心氣和眼界都發生了一些變化。
眼睜睜的看著這兩鎮就因為石光玨之流的貪墨無能引發叛亂而淪陷,這一來一去損失何止千萬?自己面對這一切卻有心無力。
這幾日里他腦子里都是裝的如何能盡快讓開海舉債之策能盡快推動起來。
但是無論是葉向高還是張景秋,都對這等新事物充滿了恐懼和擔心,甚至是黃汝良這等關系自家利益的士人也都是瞻前顧后,猶豫不決。
要說態度倒還算是積極,但是一說到具體方略上,就總是下意識的想要再斟酌斟酌,再看一看,這也讓馮紫英既無奈也心酸。
這等時代要想改革,委實要有經天緯地之能,想象王安石變法會有多么大阻力,人家還是宰相,甚至還有新黨和皇帝的支持,一樣最終折戟沉沙。
自己現在不就是一個因緣際會能攀上各方勢力的小角色,就想要推動大周偌大一架馬車的行進,改變歷史,委實艱難了一些。
可問題是這世界歷史的變化發展卻不會給自己太多時間,不抓緊機遇做起來,日后內因外緣,只怕就會讓整個局面更加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