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小馮修撰算得準啊,這虛列假賬侵吞鹽課話語一出,原本還有些桀驁的高某人立即就變得神色驚惶不定了。
“可是千戶大人,……”
“高掌柜,今夜就委屈一下了,某也是奉命行事,你也和你屋里人打個招呼,某的兄弟都是守規矩的,不會恣意妄為,但也請大家行個方便,莫要難為某的兄弟,……”
見此情形,高越也知道對方對自己客氣并非因為懼怕自己,而是不愿意徹底撕破臉,順帶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能耐掙扎起來,若是這個時候還要一味計較,那就是逼著對方下狠手了。
高越趕緊吩咐幾個被龍禁尉逼住的管家長隨跟隨著龍禁尉分別去幾個院落里打招呼,整個大院里的聲音也就慢慢平靜下來,只剩下各種挪動箱柜和翻查物件的聲音。
見高越又準備啟口,蘇倫定擺擺手:“高掌柜,你無須和某說什么,某一概不知,只知道奉命行事,你也無須向某解釋什么,……”
高越嘆氣,也幸虧自己反應得快,聽見聲響,便已經讓自己兩個兒子分別從兩條暗道離開了,他就不信這天下還找不到制不住姓馮的人了。
但想起那玉色卷子里所提及的虛列假賬侵吞鹽課一事,卻又讓他心神不寧。
這等事情他們難道也要打算翻出來,就是那時林如海和姓馮的有翁婿之親,就算是林如海命不久矣,但是這種事情誰敢來查?
這可不是自己一家,涉及到整個鹽商,朝廷還不至于要把整個鹽商群體一網打盡吧?那才真的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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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揚州城里的陣陣混亂,兵備道衙門里,馮紫英卻是談笑風生。
“副使大人,不必如此,下官既然敢坐在這里,難道大人還怕下官承擔不起這份責任么?”
“馮大人,你是翰林院修撰歷中書科事,可為何卻要與龍禁尉扯上關系?”淮揚兵備道乃是由掛著湖廣按察司的副使莫代祿出任兵備官,他下轄三營營兵,算是揚州城中武力之冠了。
揚州府那邊有龍禁尉打招呼,但是兵備道這邊龍禁尉卻不好使,必須要馮紫英親自登門,否則一旦被兵備道這邊以為是叛亂,那才是要弄出大問題來了。
“莫大人,此事說來話長,但下官以為莫大人若是聽而不聞,或許更好。”馮紫英笑了笑,擠了擠眼睛,“都是些成年爛谷子的事兒,那個時候連下官都還沒出身呢,莫大人就算是聽了也不清楚,您說是不是?”
莫代祿微微色變,十幾二十年的事情,又是涉及到鹽商,他的背上立馬滲出一層冷汗,連連點頭,“馮大人說得是,說得是,那等時候,本官連舉人都尚未考中,如何能知?”
“呵呵,其實你我都不清楚,所以龍禁尉要查,就等他們去查,至于下官為何來這里,主要是怕莫大人誤會,既然莫大人都知道了,那下官就先回去了。”馮紫英微笑著起身,“若是莫大人還是不放心,也可以叫人去揚州府衙那邊問一問。”
莫代祿嘿嘿干笑,“馮大人說笑了,本官如何信不過馮大人?還要多謝馮大人來提醒呢。”
“呵呵,莫大人,日后不妨多走動,下官可能還要在揚州呆一段時間,若是有暇,瘦西湖上一游如何?”
馮紫英臉上露出男人都懂的神色,莫代祿心中也是大喜,這位小馮修撰來了揚州便鮮有出門,商賈們欲見一面而不得,今日一見卻和傳言大相徑庭,“呵呵,哪能讓馮大人清客,莫某忝為地主,自當做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