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倒是心細,馮紫英吁了一口氣,“嗯,……”
“可是和府上有關?”鴛鴦一邊小心的接過燈籠,然后將小院內院門上的燈籠用引火點亮,然后又進屋把馮紫英的客房臥室桌上的蠟臺上的蠟燭點亮,但語氣里的擔心和憂慮卻不減。
馮紫英坐下,看了一眼,他不知道是鴛鴦自己要來問,還是受賈母的指示來打探,馮紫英估計后者可能性更大,不過都無所謂。
經過賈元春這一次省親之后,賈府的情勢恐怕會越來越糟糕,尤其是這大觀園建成,耗費巨大,不但可能引來御史彈劾,而且關鍵是賈府是在外借債來建的園子,哪怕不算黛玉出借的十五萬兩銀子,也不算薛家借給他們的幾萬兩,他們仍然在外邊兒借著不少。
而且賈府公中那點兒老底子被折騰一空,如果沒有一點兒其他的改變,今后的日子只會越來越難熬。
“也不完全是現在的原因,關鍵在于你們府上這等坐吃山空,上上下下千號人,便是金山銀山也得要吃空啊,而且還得要講排面,不能墜了面子,你們公中還有多少積蓄?能周轉多久?”
馮紫英瞥了鴛鴦一眼,雖說公中銀子是王熙鳳管著,但是鴛鴦肯定是知情的,否則每年年底把賈母的老物件拿出去抵當就過不了鴛鴦這一關。
鴛鴦一窒,不好回答,她知道底細,但是卻不敢透露給外人,哪怕馮紫英和賈家關系這么密切。
“沒有開源,只會節流,怎么都過不去,寶玉不喜讀書,賈環賈蘭還要假以時日,二位老爺要么崖岸自高,要么目光短淺,珍大哥成日忙于高樂,璉二哥對府里這些事情也望而生嘆,寧肯去海通銀莊走自己的路子,這日子還能熬多久?一年,三年,還是五年?”馮紫英語氣很輕松,不以為然。
“大爺,娘娘和您說的恐怕不只是府里拮據維系艱難這樁事兒吧?”鴛鴦很敏銳地覺察到一些什么,“肯定還有其他什么事情。”
“是有,但是不足為外人道,你知道了也沒好處,就關心府里進出開銷花費就夠了。”馮紫英擺擺手,“有些事情非人力可以挽回,所以做事要順勢而為,否則任你有翻天的本事也難以和大勢相抗。”
馮紫英的話讓鴛鴦一時間很難聽懂,但是她大略明白這應該是一個不太好的暗示。
輕輕嘆了一口氣,鴛鴦抿著嘴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了,“那爺能不能幫府里一把呢?”
“爺還沒幫府里么?”馮紫英反問:“寶玉和環哥兒,下一步還有蘭哥兒,爺沒幫么?至于說你們府里的收成收入,爺不是你們府里的老爺,總不能這些花銷開支都得要爺來替你們府上操心吧?那賈府上下男女豈不是要改姓馮了?”
鴛鴦嬌媚地白了馮紫英一眼,但也明白人家說的在理,但顏面上過不去,輕哼一聲,“爺是府里的大恩人,大家伙兒都明白,奴婢也知道,但求大爺多幫一把罷了,何必這般刻薄?”
這表情和話語都有點兒打情罵俏的味道了,馮紫英心中一蕩,忍不住就要去牽鴛鴦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