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問一問皇上這一兩年里來你們幾位貴妃宮中時候多么?”馮紫英沉聲問道。
賈元春臉一陣發燒,微微側過身去,沒有正面面對馮紫英,盡量然自己語氣變得冷淡而又平靜,“鏗哥兒為何問起這個?”
“吳貴妃姑父是神機營副將,其表兄是勇士營副指揮使,鄭貴妃其兄是北城兵馬司指揮使,周貴妃的舅舅是宣府鎮總兵,你們四家除了周家那位舅舅是武進士出身,吳家和鄭家都是武勛出身,但卻又都不是四王八公十二侯這種當初的高級武勛,就是甚至連我們馮家都比不上的列侯出身,在太上皇時代從未被打上眼,但現在卻被皇上如此重用,……”
賈元春下意識的又把頭扭了回來,“鏗哥兒,你究竟想說什么?”
馮紫英沒有看對方,而是手扶面前白玉欄桿,看著山下的大觀園,悠悠地道:“皇上這個年齡,而且我們都知道他吃素修道,卻一次性納四妃,不能不讓人多想,吳家、周家、鄭家不必說,但大姑娘您這邊兒呢?我得了解評估一下,或許皇上是對令舅的一個示好?”
賈元春遲疑不決,臉色變幻。
“若是不好回答,那大姑娘心里自己有數就是了,我倒是擔心到時候或許賈家牽連到大姑娘,又或者皇上借大姑娘的事兒遷怒賈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嘛,……”
馮紫英的話語讓賈元春心中一顫。
馮紫英對宮中朝中事務的敏銳分析和判斷讓賈元春越發覺得自己和對方這一次坦誠溝通是明智的,或許雙方在利益上未必完全一致,但是哪怕是給予自己一些指點,也能讓自己不至于全然無措。
如馮紫英所言,太上皇和太妃有他們的想法,舅舅王子騰有他自己的意圖,而自己和賈家怎么看都像是被各方利用的棋子,甚至是一枚無足輕重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這才讓她感到緊張和痛苦。
而賈家中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理解當前的局面,自己甚至無法也不敢將自己在宮中所出的尷尬情形和賈家所處的危險局面告知,府里上下都是一群糊里懵懵懂懂混日子的糊涂人,自己還得要竭力像家里和外邊表現出自己的“風光”,以安撫家中和外界。
只有眼前這一位,不但看穿了賈府現在的危局,甚至也窺探到了自己在宮中所出的尷尬境地。
看起來自己似乎是和舅舅所在王家幫在了一起,但是元春與太上皇那邊的聯系又讓她意識到這種綁定非常危險,但要解除這種綁定,一樣存在巨大風險,這才是讓她進退維谷的難題。
“皇上其實幾年前就已經不怎么臨幸妃嬪們了。”賈元春竭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淡然,“無論是原來皇貴妃和貴妃們,還是這一次新晉的妃嬪們宮中,都鮮有一去,去也不過是白日里偶爾逗留,……”
“那吳貴妃、鄭貴妃和周貴妃這邊呢?”馮紫英沒有提賈元春這邊兒,他已經聽出了一些端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