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忠順王在和盧嵩道別之后,還是定了定心,到東書房外求見。
內侍把忠順王引到書房外,通報之后,忠順王便坦然入內。
永隆帝的面容氣色看上去不太好,但不是盧嵩所言的心情不好,而是仍然有一抹病色,這讓忠順王忍不住啟口:“皇兄,朝務固然重要,但是您的身體更需要保重才對,現在這大周朝離了誰都行,可唯獨離不得您啊。”
“哼,老九,這話說得恐怕許多人心里就要不舒泰了。”永隆帝眼皮子撩了撩,隨即又垂下眼瞼,翻閱著案桌上的奏折,“朕看許多人巴不得朕一直臥床不起,有的人是希冀朝政按照他們的心思去辦,還有的人則是指望朕干脆一命嗚呼,起了別樣心思呢。”
忠順王嚇了一跳。
以前皇兄雖然也若隱若現的流露出這樣一些意思,但是卻從未如此直白露骨地發泄內心的不滿,當然,這可能也是單獨面對自己時才會有的一種情緒爆發,兩兄弟從小長到大,兄長平素在外人面見一直都是謙沖有度的,只有在自己面前才會偶爾釋放一番。
“皇兄言重了,內閣那幫人素來老成持重,但若是沒有皇兄作為他們的主心骨,他們亦不可能拿出真正切實可用之策,……”忠順王不好搭這個話題,但是卻又不能不應答,只能硬著頭皮道,“至于老大那邊兒,不過是一些雕蟲小技,插標賣首而已。”
被忠順王最后一句話給逗得樂了,永隆帝笑了起來,“老九,沒想到你也能用些討巧的詞兒來引朕高興了,這可真難得啊,見到盧嵩了?沒那么夸張,這等煩心事兒,那一日朕不面對?都看著這張椅子眼珠子發紅,朕卻是坐得如坐針氈,睡不安枕,老九,你說朕若是繼續當朕那悠閑安然的忠孝王,豈有這般煩心?看看朕這兩鬢的白發,與日俱增,當了這個皇帝,朕壽元起碼減二十年!”
忠順王趕緊搖頭,“皇上切莫說這等不吉利之言,皇上龍馬精神,千秋萬載,……”
“行了,老四這等話語也就是糊弄外人行了,你我兩兄弟還說這些有意思么?”永隆帝淡然擺手,鷹目中掠過一抹向往之色,“朕也希望能像父皇這般多活幾年,但各人不一樣啊,所以朕一直修心養性,除了朝務,朕基本上都沒有了其他喜好……”
也只有和這個一母同胞永隆帝才能丟開其他羈絆,隨意任性地說一些自己無法向他人啟口的話,這也是永隆帝最珍視自己和這位一母同胞之間感情的緣故,當然這位兄弟也幫了自己不少,只不過卻是過于貪財了一些。
不過若是他既不貪財,又不好男風,只怕自己又難以對他推心置腹了。
永隆帝從不相信什么忠貞不二,若是一人無欲,那只能說明此人所謀乃大,哪怕是內閣那幾位,永隆帝內心也很清楚他們所圖,要么圖個豹死留皮人死留名,好在史書中濃墨重彩留下一筆,要么就是要為家族子孫或者學生子弟留下一筆豐厚的政治遺產,繼承他們治政理念,或者就是要為他們的鄉人爭取更多的利益,所作所為,無外乎這三者。
若是沒有這些圖謀欲望,永隆帝一樣無法信任這幫人,雖然這幫人的毛病一樣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