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真的打算要清理這一塊?”宋三語氣也低沉了下來,這句話就不再是玩笑話了。
“當然。”馮紫英也坦然回應:“本官來永平府不是混日子的,也不是撈銀子的,是要做事兒,而且這永平府危若累卵,若是不做事情,別說朝廷不能答應,就是我們自個兒都別想好過。”
宋三狐疑地瞅著對方,覺得對方是在危言聳聽。
這永平府亂是亂了一點兒,但那都是針對外地商隊的,本地士紳大戶們和商賈,并沒有收到多大影響,就算是薊鎮這邊和官府不是很和睦,但是軍中自有法紀,也不可能有什么逾線之舉。
至于說馮紫英可能提及的是歷欠稅賦問題,論理也該是府尊和通判的職責,和同知關系不大才對。
京中要考核,著急也該是府尊和通判,這么多年也熬過來了,沒理由這位在京中赫赫威名的小馮修撰來了,反而還難過了。
除非就是小馮修撰的幾位恩師在朝中的政敵要刻意針對,但無論如何板子都打不到同知身上,要打也是先打通判和府尊。
“大人,能否明示?”
“哼,老蔫兒,若不是看著你還懂規矩,本官就要懲戒你了,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三日之內我要看到歷年軍戶名單,十日之內勒令這些軍戶重新到兵房清理登記,等候處置。”馮紫英毫不客氣地道。
宋三臉色難看,但是囁嚅半晌,也只能嘆氣應承。
同樣的事情也擱在了戶房雜科司吏魯瘸子身上,但對于魯瘸子來說,這道題更難更燙手。
論理戶房的事兒不該同知管,那是通判的地盤,但是受持府尊的指令,馮紫英自然是要把權力用足。
可對于戶房來說,要清理這二十年被縣里豪門大戶們侵吞私占的土地,簡直就是要拿刀割大戶們的肉了。
清理軍戶對大戶們來說也痛,但是畢竟人家是附籍隱匿,缺了這些人,還有其他佃戶,甚至還可以想辦法招募流民,但是這清退土地,那就是虎口奪食了。
但對于戶房來說,割肉不割肉是同知大人的事情,但即便如此,做這種事情一樣是得罪人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臉都快要陰沉出水來了,何文祥把魯瘸子送走,背負雙手站在門檻上遙望著遠處的城郭。
初夏的燕東大地正是最美好的時候,麥子收成還早,但一望無垠的麥浪仍然讓人心曠神怡,似乎連麥地里的特有清香都能沁入心脾,讓人心情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