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煙清麗秀雅的臉上掠過一抹無奈之色,“姐姐,這個世界恐怕也不是你我這等人想要尋個清凈自在就能行的,像那一日你我遇上的情形,我們招惹誰了?若非倚仗馮大爺的名聲,只怕你我姐妹盡皆……”
岫煙沒說下去,但是妙玉卻無言以對。
“再說了,便是那等出家人所在之地,不也一樣要被凡塵俗事所滋擾,化緣,墾田,祈福消災,哪一樣能不聞不問?便是這櫳翠庵,若是賈家日后不行了,無人供給,姐姐不也得要自食其力?”
岫煙的話挑開了妙玉最后一層遮羞布,但妙玉這一回卻沒有惱怒,只是呆呆地出神。
見妙玉怔怔出神,岫煙也輕輕嘆了一口氣。
她其實何嘗不明白這位自小一起長大的閨蜜心中所想。
無外乎就是覺得同為林公之女,覺得自己母親也是官宦出身,只不過命運不濟外祖父遇禍下獄,母親被打入教坊司,正因為如此她便覺得只是命運一個錯位便讓她只能是一個連庶出女都不如的身份出現,到最后甚至還只能給妹妹當陪嫁作媵。
自詡容貌姿色、文采性情都不輸于自家妹妹,一心想要在各方面壓對方一頭,但是最終卻要以這樣一種方式將姐妹倆命運捆綁在一起,這如何能讓心高氣傲的妙玉接受得了?
這也是她為什么對薛寶琴同樣接受了要和薛寶釵一起嫁給馮紫英這種現實感到無法接受的原因,要知道之前她一直隱隱視寶琴為知己,實際上二人性格并不相投,不過是覺得身份處境有些相似罷了。
誰曾想一眨眼,薛寶琴卻也要給馮紫英為媵了,這種夢幻破滅的感覺讓人太難以接受了。
二人正相對無言,卻聽得櫳翠庵外門檻響動,卻是岫煙的小丫鬟篆兒來尋。
“老爺太太要姑娘馬上過去。”
岫煙吃了一驚。
太太找自己也就罷了,自己姑母,岫煙隱約感覺可能是自己父親的事情,這段時間自己父親神出鬼沒,經常夜不歸宿,后來才知道父親經常去賭場賭博。
她當女兒的只能苦口婆心的規勸,一度和母親跪在父親面前求他莫要再去,但是卻沒有收到多少效果。
可連老爺都要過問了,那自己父親真的闖下什么大禍了?
“篆兒,老爺太太可說什么了?”岫煙咬著嘴唇道。
“姑娘,是費大娘來讓婢子找姑娘的,不曾說什么。”
篆兒知道自己并不太得岫煙喜歡,而篆兒同樣也不怎么看得起這個空殼子姑娘,不過是太太同父異母的侄女兒,而且太太也不太喜歡這一家人,只是礙于情面才不得不接納,她卻真把自己當成了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