浭水在順天和永平二府交界地帶,有一個不小的曲折,河道在這里盤旋形成一個“幾”字形,然后才一路向西,這一帶葦草密集,樹林叢生,只有距離河道大概百丈之外有一條尋常路人蹚出來的便道。
左良玉不動聲色地半蹲在草叢里觀察著前方。
兩騎飛馳而過,甚至還間或射出一兩支箭矢飛向周遭的草叢中,偶爾驚起一兩支野雞野鴨,幸虧距離拉得遠了一些,否則真要見到箭矢朝著自己飛來,也不知道這幫士卒能不能穩得住。
左良玉是對自己和賀虎臣、楊肇基的部下都不太滿意,無論是新募集進來的永平民壯,還是那幫挑選出來的京營士卒,連差強人意都算不上,。
但是正如馮大哥所言,蒙古人要逃了,只有這樣一次機會了,自己要想不被黃得功拉得太遠,而賀虎臣和楊肇基要想擺脫三屯營慘敗的陰影進而得以在未來京營重組中重新占據一席之地,就只能搏這一把。
這還是馮大哥大費周章才說動了葉赫部的騎兵出兵助陣,才能尋得這樣一次機會。
選擇這一處地方也是很花了一番心思,為此他們三部都提前了兩日便在這里埋伏了,這兩日天氣驟然轉冷,光是凍傷患病的士卒都超過了三百人,若非強力彈壓住,這些士卒只怕早就撐不住了,即便是這樣,這幫家伙的軍心士氣還是低落了許多,弄得左良玉和楊肇基、賀虎臣三人都不得反復給士卒們打氣許愿。
對京營士卒用未來回京前途來承諾,對永平民壯就只能用錢銀和免役來鼓舞了。
科爾沁人還是相當謹慎的,即便是在面對葉赫部的“追兵”逼迫之下,也還是有斥候不斷在前探索開路,只不過這種探索開路在慌亂之下已經有點兒走形式的模樣了。
左良玉一部是沿著河岸埋伏在草叢中的,這個幾字形的彎曲使得這一段河岸呈現出西北——東南走向,而北風勁吹,河岸葦草樹林獵獵作響,也可以很大程度避免偶爾士卒們發出的聲響。
三百丈開外的的土丘后,楊肇基緊緊的握了握手中的連鞘鋼刀,目光死死盯住側前方,消息已經傳過來,科爾沁人的騎兵正在向這邊疾行逃竄,賀虎臣部部將發起第一擊。
賀虎臣在左良玉部西南方向三里地外的一片開闊地背后,開闊地前端有一片斷斷續續的柞樹林,由于地勢過于平坦,為了防止被蒙古人覺察,他們不得不退的更遠。
賀虎臣忍不住看了一眼手下這幫已經換裝了新式火銃的士卒們,如果再給他三個月,不,哪怕一個月訓練時間,他都能有信心打好這一仗,但是現在,卻不得不依靠三部的合力來打這樣一場伏擊戰。
想一想都覺得可笑,不過是千余騎,而且還是伏擊戰,己方七倍于對方的兵力,后邊兒甚至還有葉赫騎兵助陣,馮大人都還再三叮囑,如此小心謹慎,賀虎臣心中也是無比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