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線的流民遷徙線路就是沿著這條路徑過來,這多達幾萬人的流民會在未來這一個多月里陸陸續續過來,幾乎每天都有數百人要跋涉在整條官道上,順天府這邊是巴不得早點把這幫在他們看來是累贅麻煩的流民送出境,不太可能替他們有多少安排,而永平府那邊倒是做了一些準備,但他們得走入永平境內才行。
也幸好掌柜的替馮紫英七人選了一處靠近柜臺的角落,雖然偏了一些,但是又要略微寬敞一點兒,只不過跑堂的小二來來回回經過有些不太方便。
尤三姐大概是許久沒有跟著馮紫英出來,而且是這樣化妝微服出行了,這樣熱鬧的場面讓她也有些興奮,緊挨著馮紫英坐下,那股子膩勁兒讓旁邊兩桌人都有些側目,望向馮紫英的目光也有點兒異樣。
畢竟馮紫英氣宇軒昂,一看就是其中首領人物,怎么卻和一個胡人小子這般膩歪,莫不是還好那一口?
只是訝異歸訝異,卻也沒有人多言,出門在外,嘴巴緊一些只有好處沒壞處,人家怎么也是人家的自由,這達官貴人喜好這一口的也不少見,只不過這么光明正大的帶出來,倒是有些少見了。
馮紫英一進來,除了尤二姐緊貼著馮紫英外,吳耀青和左良玉分坐了馮紫英和尤二姐兩邊,另外三人卻都很自覺地呈一個半弧形坐在了馮紫英的斜對面,一個可以看到馮紫英背后,另外兩人則能監視到兩邊側翼,這樣一個防御陣型,也能最好的避免不測。
大廳里大概能分出八九撥人,多者七八人在那里吆五喝六,少則單身一人獨酌,更多的則是兩三人或者三四人在一起小聲說話。
總歸則是酒家,喝了幾口熱酒,酒酣耳熱之際,話語聲免不了就要大起來。
“真的?”
“還能有假?”一個眉目枯澀的中年男子不屑地夾起一筷子蠶豆,丟入嘴里,咯嘣香脆,回口余香。
這等蠶豆經過晾曬之后在用油干炒,再加上一些鹽和香料,素來是這等客棧酒家用來佐酒的家常菜,在北地很是受歡迎。
“不能吧?不是說都差點兒打到京師城下了,京師城里不少達官貴人都偷偷摸摸逃到金陵去避風頭了。”另外一個肥頭大耳的白面男子顯然是枯澀面目男子的同伴,一臉不信。
“哼,你知道什么,成日里就知道圍著你那婆娘裙子轉,何曾打聽過這生意上的消息?”面目苦澀男子一身灰布棉袍,但是外邊兒卻穿了一件厚實的狐皮坎肩,狐毛雜色,算不上什么好貨,但是卻不影響保暖,在這等野地里奔行的商旅能有這樣一件坎肩兒,也不錯了。
白面漢子臉一紅,“你說這也和咱們生意無關啊。”
“怎么無關?若非知道永平府這邊一下子連蒙古兵都能俘虜上千,這路哪有那么容易就清泰下來了,你沒見著這堂子的人,照你說的,那還得要等上半個月觀風色,那今年生意就別做了。”
面目枯澀的男子鼻孔里噴出一口酒氣,那白面漢子知道自己理虧,趕緊替他將酒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