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大哥,這才多久不見,怎么瘦了許多,鬢間也見銀絲了?”
馮紫英見到尤世功時,都有些不敢相信。
這才幾個月,尤世功蒼老了不少,不過精神狀態還不錯,看出來蒙古人的入侵給他帶來了很大的壓力,而他又是剛走馬上任的薊鎮總兵,本身就還沒有來得及服眾,就遇上了這么大一樁事兒,也難免讓他有點兒顧此失彼的感覺。
“紫英,你的傷勢如何了?”尤世功見馮紫英下馬動作還算敏捷,心里也放下大半,從龍禁尉和刑部察悉的刺客是來自山海關潘官營的逃卒時,尤世功也嚇了一跳。
謀刺朝廷命官是滅罪大罪,而且也不避免要影響到薊鎮軍,雖說是以前的事情,和尤世功關系不大,但是馮紫英可是總督大人獨子,而且還是在順天府境內,從軍務角度來說也屬于薊鎮轄地遇刺,還是薊鎮軍中的逃亡的軍官,始終就有些讓人不自在。
“沒什么大礙了,在休息一個月也就差不多了。”馮紫英略微活動了一下身子,笑著道:“倒是尤大哥你也莫要太過操心了,此番蒙古人突然入侵,而且規模如此之大,非你我能敵,而且還是從宣府那邊突破,怎么也怪不到你頭上才是。”
“不影響你下個月的婚事吧?”尤世功早早已經把賀禮送到了馮府,一邊嘆著氣道:“話是這么說,但是薊鎮應對乏力,后續的戰事也打得不太好,墻子嶺——鎮魯營那一線放棄得太快了,如果再能堅持一段時間,也許能夠給平谷那邊有更多的撤退時間,……”
“不能那么想,蒙古人都是騎兵,來勢洶洶,那個時候情況不明,寧肯謹慎一些,若是被蒙古人包了餃子堵在潮河和洳河之間,那才真的是大禍臨頭了。”馮紫英搖頭,“那種情況下,果斷大踏步后撤是正確的選擇。”
“平谷那邊損失太大,順天府頗有議論,已經有御史提出了質疑,……”尤世功也知道自己坐上這個薊鎮總兵是因緣際會,論資歷和功勞,的確還有些欠缺火候,如非馮唐的力薦和朝廷有意要在遼東系和大同系勢力中尋求平衡,自己是很難坐上這個位置的。
但是既然坐上了這個位置,尤世功就不愿意輕而易舉就被人掀下來了,除了要在戰績上說話,也需要在各方面都維護好關系。
“理那些御史作甚?”馮紫英不以為然,“內閣和兵部都很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無外乎就是平谷那些士紳要出口氣,發發牢騷而已,仗著有點兒人脈關系就四處吆喝,要論追究責任,首先該追究誰的責任?牛繼宗的宣大總督當得安好,大同鎮那邊一副歌舞升平,還能說到你頭上來了?打硬戰打苦戰的人得不到嘉獎也就罷了,那些玩忽職守的不處理,還來處理賣命打仗的?那才是天大的笑話了。”
聽得馮紫英言辭鏗鏘,尤世功心中稍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