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在廟里轉了一圈兒,覺得氣悶,實在有些不耐,便徑直出了廟門,剛踏出廟門,便見到一輛馬車匆匆來到,這馬車樣式標識都有些耳熟,再一看,果然是榮國府的馬車。
正有些納悶兒,怎么榮國府的人燒香祈福也選了這弘慶寺了,卻見下來的居然是邢岫煙,雖然也戴著帷帽遮簾,但那身段姿勢,馮紫英還是能一眼辨識出來。
“岫煙見過馮大哥。”
見邢岫煙直端端地本著自己過來,馮紫英就知道肯定是到府里邊兒問了自己行蹤,專門找上門來的,自然是有什么要緊事兒。
“岫煙妹妹免禮,這在外邊那還那么多講究?”馮紫英擺擺手,目光注視著邢岫煙,“妹妹可是有什么急事兒?”
岫煙微微頜首,卻又欲言又止。
馮紫英環顧四周,這弘慶寺周圍倒也僻靜,便點頭示意走到一邊兒,讓寶祥在一邊盯著,這才問道:“這四周無人,若是著急,妹妹便在這里說,若是不急,待會兒等我母親她們出來,回府上說也行。”
“馮大哥,小妹的確有事兒相求。”邢岫煙眼圈都紅了起來。
倒不僅僅是心急,自己父親這樁事兒,如果那些放高利貸的真的是奔著銀子來的,在沒有完全絕望之前,他們應當不會傷害自己父親,邢岫煙傷心的是自己一直葳蕤自守,就是不愿意在外人,尤其是在馮紫英面前失了自尊,沒想到卻會因為這種事情來登門求救。
“噢,莫要心急,有什么事情,慢慢說來。”馮紫英也了解眼前這個女子的性子,慣是清泠淡然的,今日卻這般激動,怕真的是遇上什么事兒了。
邢岫煙見馮紫英一臉沉靜,但是卻也十分關心,心里安穩了幾分,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了,定了定神,這才把事情經過說了一個大概。
馮紫英皺起眉頭,這等事情他雖然未曾經歷過,但是在倪二那里也經常提及。
放高利貸的這些人,出頭的多是些城中的光棍剌虎,但背后則大多有一些諸如龍禁尉、五城兵馬司、巡捕營、府縣衙門的實權官員才是他們的真正老板,這些人慣會見風使舵看菜下飯,都是些求財不求氣的角色,但像邢岫煙所言這般卻是相當罕見的。
如邢岫煙所言,這刑忠的賭債都已經陸陸續續欠了一兩年了,既有在還,還有在欠,這樣說的話,像放高利貸的應該是最歡迎這類“客戶”才是,反正還有一個榮國府擺在那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怎么會這么突兀的就變了性子,居然要用傷及人身來逼著還債了?
這很顯然有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