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昌是遼東人,對于組建淮揚鎮沒太大興趣,但是這是內閣為了平息江南的民意而確定的,他作為兵部尚書也不會反對,相比之下荊襄鎮更讓他在意。
固原鎮的糟糕表現讓他這個兵部尚書傾向于裁撤固原鎮,縮減寧夏和甘肅鎮,當然作為交換,黃汝良也向張懷昌承諾,登萊水師和福建水師要進一步加強,荊襄鎮也要確保,遼東、薊鎮、宣府、大同、山西、榆林六鎮不得削減投入。
張懷昌是很欣賞馮紫英的,大概有愛屋及烏的緣故。
馮唐在遼東干得很符合張懷昌心意,雖然有撫順之敗,但那是李成梁遺留下來的禍端,不能算到馮唐頭上。
馮唐采取的軍事上防御為主,經濟上滲透控制,對東蒙古草原上的內喀爾喀和科爾沁以及海西女真都采取籠絡收買的方式來結成對建州女真的統一戰線,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起碼在現在建州女真不得不調轉方向,一方面先行攻略野人女真,一方面拉攏察哈爾人,在遼東卻沒能取得多少進展。
“大人,西南局面恐怕需要慎重對待,我擔心這不僅僅只是局限于西南,或許會牽連到其他啊。”這個話題馮紫英已經想了很久了,王子騰的詭異表現不能不讓人擔心,或許內閣已經覺察到了,但他覺得他們還是有些大意了。
“因為王子騰的登萊軍?”張懷昌也不諱言,“擔心他們和楊應龍有勾連,嗯,包括咱們朝中一些人?”
馮紫英笑了起來,“大人明鑒,淮揚鎮讓人心里不踏實啊。”
“紫英這么擔心?九邊精銳,你豈能不知道底細?”張懷昌傲然道:“只要朝廷掌握著九邊精銳,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大人,九邊精銳馬上都要變成七邊精銳了。”馮紫英苦笑著道:“固原鎮在西南的表現您也知曉,這稱得上精銳么?荊襄軍花了偌大心血,但也表現平平,令人擔心啊。”
“如果九邊軍都不行,那其他就更不用提了。”張懷昌嘆息了一聲,“裁撤固原,縮編甘寧,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淮揚鎮的問題,朝廷內部已經吵了幾個月了,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倭寇襲擾江南也是事實,朝廷京師都有賴于江南漕運,你也知道江南已經有民變風聲,我們都知道是些什么人在推波助瀾背后使壞,但需要顧全大局,先把眼前局面扛過去啊。”
“大人,自我入仕以來,就沒有感覺到朝廷哪一年寬松過,每年不是這里出事兒,就是那里挺不過去,年年如此,您都說先把眼前難局熬過去,那明年如果更糟糕怎么辦?”馮紫英也是面帶沉重之色,“治標不治本,只求眼前安穩,遲早要出事兒啊。”
張懷昌何嘗不知,但問題是現在朝廷的情形是只能先治標,把局勢控制住,才能說其他。
“我知道紫英你在擔心什么,皇上和內閣也應該有所考慮,但天家的事情,有時候外人不便置喙,內閣有時候也難。”張懷昌揉了揉太陽穴,“很多東西在沒有真正暴露出來的時候,你只能靜觀其變,否則一旦提早介入了,也許就會被人視為是有意撩撥引導,這頂帽子你我都是扛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