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修略顯夸張的話語讓馮紫英也禁不住啞然失笑,“宛君,這話你也信?”
“不信,可是經不住外邊兒都這么傳啊。”沈宜修斜靠在炕頭,“金銀隨處扔著這一聽就是假話,屋里那么多下人,再說怎么有錢,也不可能如此,而且有錢人是越有錢越吝嗇,哪里可能如此張揚,這不是招禍么?”
“呵呵,知道就好,這都是有心人的故意造勢罷了,否則不激起大家的興趣,不讓大家覺得這是一次難得的撿漏機會,大家怎么可能會踴躍參加這一次發賣呢?”馮紫英微笑著道逗弄著女兒的小臉蛋。
馮棲梧小嘴丹紅,吐出兩個泡泡,看著自己父親,一臉懵懂,似乎在努力辨識著眼前這個人。
這個年齡階段的孩子已經具備一定的辨識能力,能夠認出這是自己最親近的人,臉上表情也很豐富,似乎要努力伸手去夠在自己臉頰上觸碰的手指,卻夠不著。
“啊?相公的意思是官府有意安排如此?”沈宜修吃了一驚,微微坐正身體。
“不是官府有意安排,就是你家相公特意如此,《今日新聞》本來就是你家相公辦的,曹煜便是總編,至于《北方商報》,還有江南那邊的幾份雜志報刊,也是我安排人去做起來的,……”
馮紫英沒有在妻子面前掩飾遮蓋什么。
“真的?”沈宜修驚訝之余也是好奇,“相公是要用這種方式來抬高發賣這些物件的價格,嗯,造成一種爭搶的態勢?”
“賢妻果然聰慧,一聽就明白了,朝廷就靠著這一寶收回來的銀子救急呢。”馮紫英沉吟了一下道:“而且的確也有不少好的物件,如果是尋常發賣,那些買家都會刻意壓價,甚至連貨物的七成五成價格都賣不上,現在用這種方式起碼可以賣到八九成的價格,……”
沈宜修嘆息了一聲,“相公,朝廷若是都只能靠這種旁門左道手段來維持生計,可用完這一招,難道還能在哪里去找第二個這種事情?這非長久之計,而且出這種事情,二十年朝廷不能明察,拖延至今,說明什么?都察院和給事中在做什么?尋常百姓或許還在說個熱鬧,想不到那么深遠,甚至夸贊朝廷英明,但是士人中怕是能領悟其中奧秘者不少,這非朝廷之福啊。”
沒想到妻子居然也有這般見識,馮紫英微微點頭,“這的確不是值得夸耀之事,甚至朝廷都還反思自省,都察院和給事中乃至吏部、刑部這些都該自查存在的弊病,為何會讓這樣一樁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積弊大案拖延二十年,以至于越拖越大,釀成這般禍端,值得深思啊。”
沈宜修抿嘴點頭,“相公明白這一點就好,也該找機會向齊閣老和喬大人說一說其中原委,找出解決對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