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文武殊途,文官素來不太看得上武將,但是像邊鎮總兵這類武將,無論是兵部,甚至內閣都不敢小覷,畢竟這些人才是真刀真槍和蒙古人、女真人打生打死的,文臣固然可以做出決策,但是如何具體操作去實現戰略目的,還是要靠這些武將們。
像馮唐這種在幾個邊鎮都擔任總兵,甚至現在還臨時兼任兩個總督的武將,便是來一個兵部侍郎迎接,也不為過。
理論上,馮唐已經具備了和當初王子騰掛任兵部右侍郎一樣的資格,只不過現在朝廷對于授予武將掛任文職十分慎重,非萬不得已不會輕授。
“見過馮大人。”熊廷弼在馮唐面前并沒有托大,還是很客氣的拱手一禮。
馮唐也很客氣的回禮,“熊大人客氣了,勞煩熊大人來接,馮某愧不敢當啊。”
“馮大人何出此言?衛國戍邊經年,難道還當不起熊某幾步路相接?”熊廷弼朗聲笑道:“馮大人請吧,尚書大人和兩位侍郎大人都在等著您了,甚至內閣諸公也都很關注您此番回京的情況,遼東局面牽動萬人心啊。”
馮唐笑了起來,“既然諸公如此不放心遼東局面,那又何必非要馮某跑這一趟?這不是折騰馮某么?從東北到西北,這相距數千里,馬都能跑死幾匹了,馮某這把老骨頭也經不起這般折騰啊。”
熊廷弼環顧了一眼四周,嘆息了一聲,陪著馮唐走了幾步,其他人都知趣地保持了距離。
“若非萬不得已,朝廷又豈會非要招大人回來?”熊廷弼現在是職方司郎中,掌握整個大周軍機情報,這既包括外部敵人的威脅,也同樣包括內部軍中的一些不穩情況。
“這么糟糕?”馮唐皺起眉頭,一邊走一邊道:“敬軒我還是了解的,縱然在邊鎮上呆的時間短了一些,以他的性格倒也不至于和西北諸將鬧得這般僵才是,哪里就到了這種地步?”
熊廷弼沉吟了一下,籌措著言辭:“敬軒兄在漕運衙門呆太久了,不太習慣西北那邊的情況,他在薊鎮擔任總兵期間也相對安穩,而西北四鎮,自唐兄你也是清楚地,素來清苦,朝廷的糧餉時斷時續,這兩年情況略好,但是也很有限,加之哈密和沙州收復之后,后勤線拖得太長,補給消耗極大,敬軒大手大腳慣了,……”
馮唐臉色平靜。
陳敬軒的性子他是知曉的,未曾在三邊那些苦地方呆過,便是如大同、山西這些地方都沒有去過,自然不太清楚那邊將士的情形,還在按照漕運衙門那一套來行事,肯定會激起三邊將士的極大反感。
你講求奢靡,食不厭精,燴不厭細,難免就不接地氣,而且陳敬軒本來就和西北邊將們沒什么交情,人脈稀薄,若是你能把糧餉如數準時要到,那也罷了,可不但糧餉依然時斷時續,而且還把固原軍一部給抽到西南去平叛。
水土不服打了敗仗不說,還要被人裁撤并入新成立的荊襄鎮,現在更是連甘肅鎮和寧夏鎮都要合并了,這如何能讓西北將士忍耐得住?
沒有立即嘩變反叛,那也是因為寧夏平叛才沒兩年,但如果沒有像樣的解決方略,西北糜爛幾乎是不可避免了。
可是自己去西北又能如何?這裁撤合并如果朝廷早就有了定計,無法改變,那西北將士肯定難以被安撫,而且安撫也要說銀子,朝廷能拿出多少銀子來?聽說還要建淮揚鎮,那像西北四鎮肯定就是二娘生的了,誰肯在你這邊多花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