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唐沉默了許久,自己兒子不會無的放矢,他敢這么說,而且是在自己面前這般言之鑿鑿,馮唐相信肯定是有一些原因的。
“紫英,有些事情非你我父子二人能決斷的,但為父覺得我們可以在我們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做一些準備,而且為父估計你也提前作了一些準備工作了吧?”
以自己對兒子了解,馮唐相信馮紫英肯定早就開始準備了,甚至自己在遼東的一些事情,包括把左良玉和黃得功留在薊鎮,只怕都是有用意的,否則當初馮唐是有意要把黃得功和左良玉都要回遼東鎮的,還是馮紫英極力勸說才留在了薊鎮。
“嗯,父親,兒子是提前作了一些準備,像北地大旱,兒子預計今冬明春北地包括京畿糧價將會暴漲,看看京通二倉的情形就知道,所以我和表兄也說了,從兩廣那邊通過海運運糧到榆關和大沽、北塘以及登州,有段家糧鋪和薛家在大沽、榆關和北塘新建了一些糧庫,……”
這樁事兒馮紫英交給了段喜貴和薛蝌在做,前期主要是段喜貴在運作。
薛蝌在登萊的船隊船只還是稍微少了一些,噸位也不夠大,但下半年薛蝌也有兩三艘船開始跑這條線,主要是從寧波和松江轉運糧食到榆關、大沽和登州這邊,另外馮紫英也讓莊立民幫忙從莊記船隊中抽調一些船只幫忙運糧,而這些流動資金都是從海通銀莊中借貸出來的。
馮唐聽得馮紫英介紹,忍不住皺眉:“紫英,北地糧價真的可能上漲這么多?不是說京通二倉的糧食已經在開始陸續補足了么?”
馮紫英苦笑:“戶部是下了訂單給湖廣,但是這邊發賣要收回來的錢銀還沒有見到影子呢,而且我估計真正開始啟運起碼要等到八九月間去了,甚至十月份之后才可能大規模北運,但三四個月之后,誰知道……”
馮唐還是覺得自己兒子太悲觀,太杞人憂天了,三四個月時間而已,能發生什么變故?
皇上駕崩,還是義忠親王舉起叛亂大旗,或者江南要和京師這邊劃江而治?亦或是北地白蓮教大叛亂?
怎么可能?
不過馮唐也沒有打擊兒子的積極性,兒子居安思危未雨綢繆是好事,萬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做得也慎重仔細,真要有什么事兒,應對起來也越從容。
“那紫英你覺得為父需要做什么?”
馮唐的問話把馮紫英思路拉了回來,想了一想之后馮紫英才道:“父親,三邊可能要比我們想象的更重要,除了三邊四鎮的邊軍外,北地大旱,陜西尤其嚴重,加之如陜北之地本身苦寒,民風驍悍,朝廷若是一味逼著裁撤固原合并甘寧,裁撤士兵回鄉,我擔心再遭遇大旱,鄉間百姓難以果腹,回鄉軍士怨氣甚大,如枯草遭遇火星,一點即燃,那才真的不可收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