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京營三大營中神樞營和神機營已經徹底被皇上控制,王子騰縱然回任京營節度使,也調不動這兩營了,但五軍營還不好說,不過陳繼先已經掌握五軍營很久,未必還對王子騰言聽計從了,只不過這二人關系究竟如何,連龍禁尉都說不清楚,所以樣存在風險。
“皇上怕是不敢冒這個險吧?”王應熊搖頭,“現在朝廷就是求穩,好不容易把這些難以控制的武勛請出京師城,怎么可能又讓他們回來?寧肯讓他們在外邊兒坐大,也不愿意讓他們回來作亂,朝廷就是存著這個心思,嗯,起碼皇上應該是這么想的吧。”
王應熊倒是對永隆帝的心思揣摩很準確,這小子有前途,馮紫英微微頜首。
外邊兒哪怕叛亂,那也可以有應對之略,無外乎就是地方遭殃,可若是在京師城里出了亂子,那就是皇位不保,甚至禍及子孫的大事了,這大概就是永隆帝的想法。
“其實如果把陳繼先安排出鎮淮揚,然后安排穩妥之人擔任五軍營大將,再讓王子騰回任京營節度使也未嘗不可。”鄭崇儉又出一招。
這種大范圍易人的確可以打破固有附庸關系,但這需要一段緩沖期來穩定局面,可現在朝廷有這個時間了么?馮紫英持懷疑態度。
更重要的是馮紫英確信永隆帝沒有這個魄力,手里也沒有那么多牌可打,永隆帝猜疑心思本來就重,現在身體不佳,還有太上皇和義忠親王的威脅,他對誰都不敢太過信任。
這么一盤算,幾乎所有的可能性都被封死了,連馮紫英都覺得找不出好的對策來,這個時候馮紫英才意識到老爹去西北何等明智,而兵部沒準兒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只不過大家都在諱疾忌醫,不肯挑破這種風險。
如果牛繼宗、王子騰再加上太上皇都支持義忠親王,另外還有江南做后盾,那已經足以挑戰永隆帝的正統性合法性不說,而且在經濟實力和軍事實力上也已經具備一定抗衡能力了。
三人商議良久也都拿不出更好的對策來,當然,馮紫英內心是焦急萬分的,王鄭二人雖然也擔心,但卻遠不及馮紫英那么著急。
王應熊和鄭崇儉是在這一兩年里馮紫英通過各種渠道和方式不斷灌輸下才開始意識到朝廷內部,也就是皇位之爭可能帶來的巨大風險,之前他們對義忠親王可能會挑戰永隆帝的帝位是一直不太認可的,甚至認為馮紫英有點兒異想天開了。
畢竟永隆帝繼位十年,帝位穩固,士林民間都毫無異議,縱然算不上賢明大德之君,起碼也算是中上水準,而且永隆帝膝下五子,其中四子都已經成年,說不上聰慧睿智,但是也都過得去,尤其是祿王更是頗受好評,這種情況下,義忠親王難道還能來一出弟終兄及?
前明英宗接替景帝搞了奪門之變,那也是在明景帝病危時才得手,而且還是因為明景帝膝下無子的緣故,義忠親王沒有當過皇帝,也就是一個老太子而已,就這么想要奪位,未免有些夸張了,本朝還沒有出現過這種情形。
但牛繼宗在去年蒙古人入侵時的曖昧表姿態,王子騰在西南平叛中的詭異表現,再加上江南鼓噪強烈要求組建淮揚鎮,這些情況都不太正常,不能不讓他們慢慢開始懷疑起來。
天家之事,士林文臣照理說不該參與,誰當皇帝都要用士林文臣,但是,前提是這奪嫡不能影響到大周國體安危,現在外有蒙古和女真的威脅虎視眈眈,西南腹地叛亂正熾,這等情況下,若是因為奪嫡引發戰亂,那可就真的是彌天大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