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我是順天府丞,如何回去鐵網山?”馮紫英搖頭,“除非皇上召見,不過這種可能性不大吧,慣例是皇上會在這期間見朝中重臣和皇室宗親,也會見一些武將,……”
元春頗為遺憾,馮紫英還是太年輕了一些,若是他是順天府尹,只怕就有機會被皇上召見問話了。
只是轉念一想,也覺得自己太過異想天開,馮紫英才二十歲,比自己還小兩歲,已經是四品大員,在大周朝都是蝎子拉屎——獨一份了,自己居然還幻想他能再上一步,對賈家有更大的幫助,這未免太不切實際了。
“那紫英,你覺得諸王之中,皇上更看好誰?”元春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馮紫英看了元春一眼,看得元春心里也一咯噔,但強撐著沒有虛,咬著牙關挺著,馮紫英這才搖搖頭道:“目前看似祿王最受寵,但日后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呢?但福王禮王現在看起來幾率似乎最小,但僅止于目前。”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都只能等和看,什么也不做?”元春再問。
“大姑娘若是還有些心有不甘,不妨和梅妃那邊多接觸吧,又或者和郭妃那邊也保持禮節性的往來,不要輕易表明態度,……”馮紫英在內心補了一句,即便是你表明態度,人家也不會在乎你。
元春點點頭,總歸還是要做些事情的,否則自己在宮中還有何意義?
但這么下去,就算是做成一些事情,有益于賈家,但是自己在宮中的未來卻在哪里?
猛然間想到這個問題,元春情緒陡然間低落下來,無論是哪位皇子最終登位,都意味著除了那位皇子的母親可以榮升太后,走上內宮第一人的位置,伴隨的則是其他人的命運紛紛落幕,想到自己青春韶華正當時,卻要枯守冷宮數十年,這種強烈對比反差,就讓元春內心不滿不甘的情緒油然而生。
馮紫英似乎也覺察到了元春情緒的急劇變化,臉上原本還能維持的淡然恬靜這一刻卻陡然變得黯淡低落下來,甚至還籠罩著一層頹喪和絕望,這讓他很是驚訝。
“大姑娘,可是我所言有什么不妥?”
元春有些悲涼地搖搖頭,惘然若失般地道:“沒有,你說得很對,吾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觸動心境罷了。”
這話有些不好接。
嘉蔭堂中只有二人,這一次連抱琴和那個內侍都遠遠站在堂外,明滅不定的羊角燈讓嘉蔭堂里多了幾分說不出的寂寥氣息。
馮紫英見元春低垂著眼瞼,似乎還沉浸在她自己的心境中,有些猶豫,忍不住撓了撓頭,就這么不說話僵著,好像也不是回事兒,可要問這位大姑娘究竟是什么事兒觸動了心里感觸,好像又有些唐突失禮了。
欲言又止,馮紫英還未來得及開口,元春已經意識到了,朱唇輕綻,強自展顏一笑:“紫英無需多心,和你無關,……”
“那究竟是什么事兒讓大姑娘心緒一下子變得這么不好了呢?”馮紫英心中苦笑,你都這么說了,我再不問,好像就有些不近人情了,只能硬著頭皮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