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緩緩的下落,他對著瞎和尚,躬身一禮。
“無目大師,我知你堅持,明你信念,甚至還知道,你為何離開律宗,也知道你要做什么,我對大師敬仰之極,并無惡意。
此乃我最后的機緣,我不能放棄。
我也知大師,心念澄凈,以修成佛骨金身,所以,只求大師在這里等候些許時日,莫要阻攔我。
至于設下屏障阻礙,我北斗星宗,自是一力承擔,這一點絕對跟大師的目的一樣。”
面具人揭開兜帽,沒露出面目,卻有一頭銀發顯現了出來。
他的雙手雖然依然如同少年,可他的年紀卻已經很大了,壽元無多,突破無望。
瞎和尚凌空而坐,知道眼下這座囚籠,是專克他肉身的,縱然他已經修成佛骨金身,想要破開北斗星宗的極致光牢,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面具人眼見瞎和尚沒說話,再次道。
“大師,你在這苦寒之地,赤足丈量,熬煉筋骨意志,但你怕是根本不知道,這些不祥邪異是什么吧。”
“不問、不聞,只需去做。”瞎和尚如是說。
“大師的確心思澄凈,難怪大師能走的,遠比其他律宗弟子遠。”
面具人微微欠身,表示敬意。
這話說出來容易,卻要做到心無雜念,意志不動搖,卻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沉吟了一下,面具人緩緩道。
“我修北斗七殺經,已達盡頭,我天賦尚可,可才情一般,悟性更是一般,半只腳邁入道君境界,得虧道君一二,卻更加明白,若無機緣,我此生便到此為止了。
歷經多年時間,我耗盡資源,費盡力氣,方才熔煉出此北斗九星圖,生的北斗死寂殺機。
南斗主生,北斗主死。
此地乃是真正的死地,但對我來說,卻是最后的機緣所在。
大師既然不愿意知道這里是什么,那我便不說了。
若我能抵達極致,逆轉而反,入死而生,歸來之后,我親自給大師到斟茶致歉,再加一冊,無量度人經寶冊。
若是我不能歸來,死在里面,也算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我的門人,會將無量度人經,贈予大師,聊表歉意。”
說完,面具人再次行了一禮,順著星輝光追,慢慢的沉入到黑油海里,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黑油海,對生者的反應極大,可是對死者,卻根本沒什么反應。
北斗九星圖,演化到極致,死寂星輝籠罩之下,便是那些不祥邪異,也無法察覺到里面有活人。
而若是沒有修成北斗七殺經的人,進入其中,必定會被絞殺成齏粉,神形俱滅,半點痕跡都不會留下。
如今星輝灑落,已經化作了一道光梯,構建出一個對于面具人來說,最為安全的通道。
面具人消失,光柱也慢慢的消散。
瞎和尚雙手合十,長嘆一聲,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了。
面具人話都說到這了,他也沒法去阻攔,憑白斷人機緣。
他看了看周遭四位北斗星宗的高手,微微低著頭,喃喃自語。
“老僧無法斷你機緣,但老僧也無法坐視此地不管,丈行此地,求不得圓滿,也求個安寧。
老僧這一脈,不禮贊,不度人,只修己身,自己都不度,何以度人。
如今,也是時候了。”
隨著瞎和尚的喃喃自語,他的意志愈發堅定,心如琉璃,澄凈無比,整個人都彷佛升華了。
他雙手合十,生機如同燭火一般,慢慢的熄滅。
他的肉身,飛速干枯,血肉仿若在瞬間經歷歲月,皮囊化為飛灰崩散,只有一尊佛骨金身依舊在原地跌迦而坐。
而后,便見佛骨金身的眉心,一點金光漫出,恐怖之極的意識力量,隨著金光飛出。
金光在佛骨金身之前凝聚,重新化作一具金色的骷髏。
但這個骷髏,卻是最純粹的意識力量凝聚。
骷髏邁開步伐,直接無視了光牢,從容走了出去。
一步之后,骷髏上開始出現血肉,七步之后,金色骷髏,化作了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老和尚雙目緊閉,腳踏金橋,一步一步的走入到下方的黑油海里。
等到老和尚消失不見,原地的北斗星宗高手,才仿佛忽然恢復了行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