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和最近的身體不太好。
1953年,二十六歲的王林穿上軍服參加了中華志愿軍赴朝作戰,雖然最后得勝而歸,但是除了身上多了兩個彈孔之外更是落下一身的病。
以前年輕的時候還能咬牙硬挺,但是現在歲數大了,每到秋冬或變天身上的骨頭縫就鉆心的疼。
昨天老爺子就渾身不舒服,一場大雨之后徹底下不來炕了。
王林和生有兩子一女,但是因為當初在朝時自己的命是徐朝陽父親換回來的,所以對這個戰友的遺孤視同己出,甚至比自己的親生的還要上心。
這么多年,徐朝陽從上學到參加工作都是老頭一手照應。說句不好聽的話,就算是徐朝陽的親爹活著,怕是都做不到王林和這個程度。
但是事實證明老頭也沒白費心,昨天一場大雨,知道天氣變潮老爺子肯定犯病,徐朝陽一大早就趕到了干休所伺候。
看著給自己削蘋果的徐朝陽,老爺子嘆了口氣,“朝陽啊,好容易放假多在家里陪陪娟子和孩子,一會兒就回吧。”
“那咋成?”徐朝陽將削好的蘋果切了細條放到了老人手邊,笑道:“大姐他們都不在局里。你身邊就我一個,我咋能不管?”
王林和擺了擺手,很顯然不太想提到那幾個子女,轉而問到了工作上面:“最近局里怎么樣?”
說起這個,徐朝陽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就那樣吧。前段日子去省里開會,整個集團上半年賬面盈利將近六個億。但是到頭來,森工反倒還欠了銀行七千多萬。
整個上半年的營收,都被那些亂七八糟的債務吃了進去。說是整個森工集團沒收回來的債家竟然有二十多個億,而外面欠著其他單位的,合計起來也有十幾個億。
幾十家單位的債務糾纏到一起,誰也不想還,誰也不敢還。但是省里要發展要建設,業務還得繼續做,只能干瞪眼看著債務越滾越大越滾越亂。
嘿、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集團整個一到六月份的員工開支,都是銀行貸款維持的。
前兩天省里開會,讓下面各個林業局抓效益,爭取通過采伐期將這四多個億的窟窿堵上。可是哪有那么簡單?他們以為光是省里有筆爛債,殊不知局里現在也是一樣,H縣里市里的兄弟單位掰扯不清楚那一筆筆的爛賬。
采伐期是能出效益,可是要說效益,年年就那點兒效益,養著下面十幾個林幾萬口子人尚且沒有富余,使啥幫著他們堵窟窿?”
聽到目前林業局的狀況,王林和蹙起了眉頭,掙扎著從床上起了身。
目前局里主要靠木材產業支撐,產業結構單一,除了采伐期外基本沒有什么其他的進項。現在更是被亂七八糟的債務纏住,開不得源節不得流。任誰看,都是一潭毫無生機的死水。
可是剛想到這里,王林和突然一拍腦袋——一個呲著口大白牙的臉龐,如東勝神洲那塊靈石崩裂一般,跳到了他的腦海里。
“前一段時間林技校分配的時候的,我讓你把一個叫李憲的小子分配先壓下來的事兒,你還記得不?”
徐朝陽一愣,“我記得啊。咋?”
“就是那天給你送信的那個小子。這小子是個奇人,那天關于林區木質電線桿隱患的信就是他寫的。不光是這樣,這小子腦子靈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