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她睜開了眼睛。
那和蘇婭有七分相似的眸子里,沒了任何的感情波動,剩下的,全都是冷漠:“對于母親的否認,那些人氣壞了。在連續幾天審問無果之后,他們將女孩兒和母親分別控制了起來并加以審訊。
那負責審訊女孩兒的官員開始對她恐嚇,但是隱約意識到自己可能說的任何話,都會對自己父親不利,女孩兒咬的死死的。
在這個過程中,審訊的人注意到了女孩兒的日記。看到女孩兒在日記里寫的那些宣言,他轉變了態度與方式。
他說既然女孩兒是忠誠的,就要相信他們,相信他們不會錯怪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女孩兒當時就想,這話應該是沒錯的。
既然這些人代表的是正義,又怎么會蓄意迫害自己的可敬可愛的父親呢?于是,對著這個人,女孩兒將詩是父親寫的,以及這些詩原本的內容,都說了出來。”
蘇媽的臉上沒了任何的表情,只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掃了李憲一眼。
“女孩沒有想到,她用天真,親手締造了一個末日。一個原本可以幸福的家庭的末日。在交代完之后的第三天,她就見到被剃光頭發,被人打得鼻青臉腫的父親被壓上了街頭。脖子上掛著十幾斤的糞桶,任憑街邊的人往他的身上扔著石塊。那些石塊有的打在他的頭上臉上,有的直接砸進了糞桶里,鮮血和大糞在女孩兒父親的身上流淌。之前審問女孩兒的人,將她交代的口供依然是截取部分當眾宣讀,判定了父親的罪名。她知道,自己用對一個人的信任和崇拜,親手毀滅了另一個她崇拜和信任的人。一個月之后,女孩兒得到了父親去世的消息。在那一刻,她的信仰崩塌了。“
蘇媽講完這些,笑了:“在那一刻,女孩兒知道,天真,比愚蠢更愚蠢。”
聽完了這個故事,李憲感覺自己心里塞了什么東西。沉甸甸的,堵得自己上不來氣兒。
“蘇阿姨,這個故事讓我很難過。”李憲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事實上見到蘇媽剛才講述這個所謂“故事”時候那冷漠和幾乎不再帶有感情色彩的語調,他也認為沒有什么安慰的必要了。
畢竟,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該釋然的,該忘記的,也都已經釋然和忘記。
自己一個外人,沒有經歷過那樣的時代,不疼不癢的說上幾句,實在是沒有意義。
不過他倒是還沒忘了蘇婭的事情。
“可是你說的這些,跟我和蘇婭的事情有什么關系?似乎……沒有什么直接聯系吧?”
“別急。”蘇媽空洞的眼睛恢復了些許神采,看了看李憲,笑道:“這個故事看起來的確沒什么聯系。天真比愚蠢更愚蠢這個道理,女孩兒已經懂了,但是這不是她犯過的唯一一次。它還有下半部分,也就是我要跟你說的第二個故事。”
見李憲不言語,只是好奇的看著自己,蘇媽嘆了口氣。
“第二個故事,我權且叫它……拋棄比背叛更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