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那個大隊長命人往火場里撲,情況只能有兩種——這人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十足草包,或者是存心想讓人上去送命。
“但是當時青年們是不懂的。在大隊長的號召下就沖進了火場。女孩兒剛剛沖上去,就被人一把拽住。”蘇媽搖了搖頭,惋惜道:“她沒上去,但是其他十幾個女知青卻再也沒回來。”
“好笑的是,死了的人沒得到全尸也沒得到榮譽、活下來的人反倒也受了責罰。在那場山火之后,女孩兒和青年因為救火不積極,被組織狠批。不過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女孩兒徹底愛上了青年。一年之后,他們帶著YPFZ的大牌子結了婚,組建了家庭,并有了一個女兒。”
“在那樣的環境之中,有了那樣的家庭,女孩兒滿心以為自己很幸運。在明明失去了信任和崇拜的能力后,又找到了一個這樣的人和這樣的機會。她幻想著就這樣在那荒山野嶺一家人開開心心,哪怕是貧窮一些,困苦一些的過上一輩子也好。”
后面的事情,蘇媽還沒說,但是因為之前已經和夏光遠有過接觸,聽過夏光遠用跟蘇媽神相似的方式跟自己講述過他那個“因為一碗面糊拋妻棄子的朋友”的故事,所以他大致猜到了。
果不其然,蘇媽印證了這一點:“哪怕是在山溝溝里,青年也和外面保持著通信。那些信女孩兒、哦,這時候應該是女人了。她曾經偷偷地看過,是青年的初戀情人寫來的。她當時很惶恐,生怕自己好容易得到的生活會因為這個插曲而失去。所以她很多次跟青年暗示,自己甚至能夠容忍丈夫心理或者生理上的背叛,可是自己好容易得到的家庭,她不想失去。她不知道,這種近乎卑微的暗示,青年一點都沒聽進去。終于,在一個晚上,青年沒留下只言片語就走了。走的是那么的徹底,那么的決絕,那么的……殘忍。女人帶著女兒和剛剛出生不久的兒子,跟周圍的人找了足足一個星期。在得知青年已經乘老鄉的拖拉機跑了之后,她領悟到了。”
“領悟到了什么?”李憲明知故問。
“領悟到了,人千萬不要把同樣的錯誤犯兩遍。天真這個東西,要不得。”蘇媽的眼神狠厲了起來:“再就是,拋棄比背叛還背叛。因為背叛意味著他違背了承諾。可拋棄,意味著他之前給你的承諾,給你的所有希望,都和你的心撕成了碎片!然后將這些碎片扔在你的臉上,轉身而去。從此你再也見不到他,剩下你自己一個人站在原地懷疑,那些曾經自己認為有的東西,是不是真正的存在!”
看著咬牙切齒的蘇媽,李憲感覺自己很危險。
“蘇阿姨、您有什么話,還是直接說吧……您這兩個故事,有點兒嚇人。”
蘇媽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李憲。現在的蘇婭,就像我年輕時候一樣天真。而她對于你的崇拜和信任,不亞于當初我狂熱時代和后來對他父親的那種程度。你現在喜歡她愛護她,我很高興。因為你這樣優秀的人能不嫌棄她的缺陷,這對于她是一種幸福。但是也正是如此,我不敢讓你們太早的結合。
你現在不過二十三歲,事業上正處于上升階段。現在的蘇婭在你的眼中可能是完美的,可是你二十五歲的時候呢?二十七歲的時候呢?你有一千萬的時候,有一個億的時候呢?到了那個時候,你站在尋常人無法企及的高度上,你會忍受一個不會說話的妻子嗎?”
“蘇阿姨,關于這件事情,我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
面對蘇媽一連串的質問,李憲咧了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