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云剛想說話,就見到一個滿是皺紋的腦門兒,對著自己面門沖了過來。
……
“其實將你姐虜上山,是當時的二當家做的主。那個時候我在山上雖然有幾分地位,但是如何處置肉票,我是管不了的。在你們之前,山上也劫過幾波帶著女眷的肥羊,別說你姐當時是個大姑娘,就算個老娘們兒,落到山頭上也免不了被那些畜生禍害。當時我看你姐模樣俊,也是起了憐香惜玉的心思,想保全她清白。
就這么地,才仗著當時受大當家的器重,跟二當家挑明了要搶個媳婦,這才……唉、當初把你揍了一頓攆跑了,也是想著等到你姐安穩下來,再放她下山尋你。可是一個月之后,我和你姐兩個人偷跑下山,再打聽你的消息,你已經沒了蹤影。我們當時還以為你……嗨!這么多年過去了,我現在還能想起來你姐臨死的時候,都沒合上眼睛,彌留之際讓我無論如何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啊!舒華,后來你去哪兒了啊?”
醫院的處置室,李道云腦門上敷著冰袋,呲牙咧嘴的將那段往事簡略的說了一遍。
同樣用冰袋捂著腦門的嚴九則是一陣恍惚。
塵封的往事浮上心頭,讓他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去面對坐在自己身邊兒,一口一個姐夫自稱的老家伙。
“當初和我姐失散之后,我就到了克山。當時就想著能不能找人幫著打上山去,把我姐搶回來。可是兵荒馬亂的,克山又讓鬼子給占了,我上哪兒去找人幫忙?在那之后過了能有個把月盧溝橋事變,馬占山當了東北挺近軍司令,在日占區拉隊伍,我想著手里有了槍就能去山上尋我姐了,就入了挺進軍。后來打百靈廟,又稀里糊涂的被編進了湯恩伯部到了南口,再后來……打臺兒莊,武漢隨棗會戰……倒是越來越遠。直到了四六年,常凱申去了臺灣,我們這些小魚小蝦也沒地方跑,就來了港城……一晃,這么多年就過去了。”
嘆著氣,將早年間的事兒說了一遍,嚴舒華打量了李道云一番。
他已經知道嚴舒貞已經沒了,還跟面前這個家伙生了一個兒子的事情。不管當初怎么說,可面前這老家伙,已經是自己事實上的姐夫。
“姐夫……你,貴姓?”
“哦!”
李道云這才拍了拍腦袋,將自己大號說了,這才想起剛才醫院門口,嚴舒華痛哭流涕的模樣,便問:“舒華,你在這里……是遇到什么難事兒了?”
哪怕是避世多年,可是這一天來發生的這么多事情,仍然是讓嚴舒華覺得仍生大起大落大悲大喜,機遇難料。
想起現在還在急救室里面的嚴時強,他忍不住雙腮抖動起來……
……
“醫生!阿強他怎么樣了?!”
另一頭。
嚴時琳推開李憲,再一次扯住了醫生的胳膊急切問道。
“唉、”
醫生搖了搖頭,“我這輩子做過幾百臺手術,可是……”
見到醫生摘下口罩,滿臉的唏噓,嚴時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看到醫生的表情,李憲心中也是一顫。
跟垃圾強滿打滿算也沒見過兩次面,可是一想到那個臟兮兮的傻大個,中午還活蹦亂跳的一個人,幾個小時前還好好的,現在就…他的鼻子忍不住一酸。
“你哥哥內出血是源于外傷性闌尾破裂,我們直接給割了。我做了幾百臺手術,見過各式各樣的病患,可是還從來沒見過這么大只的闌尾!”
就在李憲抱著掩面而泣的嚴時琳,輕聲安慰的時候,大夫來了這么一句。